朱琦洛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将信封交到罗怀秋手里,“里头是长顺表哥写给你的东西。”信封封了蜡,看样子还没有人打开过。罗怀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当着朱琦洛的面拆开了封蜡。朱琦洛撇了撇嘴,径自走到一旁的八仙桌边坐下,正好斜背对着罗怀秋。罗怀秋感激地向朱琦洛笑了笑,抽出信纸,开始读起来。这是罗怀秋第一次看到叶限的字,不知道为什么脸忽然就有些烫,好像叶限就在她面前一样。罗怀秋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凝神读信。叶限和她大致讲了现下的局势,与罗怀夏讲的差不多。有一点却是罗怀夏没说到的,福建布政使王臻原先是高恭的人。罗怀秋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信纸,再想到张家对罗家古怪的态度,忽然怀疑给武定侯定罪或许不是张居廉的本意。而王臻可能又有张居廉的把柄,使张居廉不得不顺着他的意图走下去。叶限在信中还提到,武定侯在一个月前同福建备倭督司的人一起出了海,至此音讯全无,可能是在海上遇到了什么情况,绝不是与倭寇私通。安怀敏是因为丢了兴化卫自知复起难度极大,便投靠了王臻,一起上折子弹劾武定侯,想把武定侯整垮,再换他做总兵。有了叶限的这些解释,罗怀秋脑海里的思路清晰起来,心中也不那么茫然无措。罗怀秋揉了揉额角,忽然想起她的亲舅舅就是福州知府,若是能让他证明武定侯的清白,那事情必定会有转机。罗怀秋收起信纸,起身问朱琦洛:“殿下,叶世子现在还在宫里吗?”朱琦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罗怀秋与罗怀夏联系不上,唯一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恐怕只有通过永宁公主找叶限。罗怀秋闭了闭眼睛,不去想叶限肯不肯帮她,只抓住一线希望尽力一试。罗怀秋想给叶限回信,却发现屋中没有笔墨。罗怀秋心急如焚,却在房间角落的箩筐中发现了一只绣了一半的绣绷。罗怀秋赶紧拾起针线,用她拙劣的女红开始绣字。“罗怀秋,你要干什么?本宫要回去了,呆的时间太久皇后娘娘要起疑的,本宫好不容易让人把那宫女支走。”罗怀秋刚绣了半个福字,朱琦洛就走过来催她。罗怀秋只能匆匆忙忙地绣了“福州”两个字就仓促地把方帕从绣绷上扯下来,塞给朱琦洛,“殿下,求您把这个交给叶世子吧!”朱琦洛拿着方帕怔了怔,瞬间神色就变得不大好,“你是想干什么!与长顺表哥私相授受吗!罗怀秋你……”罗怀秋猛然跪了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哑声到我:“殿下,求求您帮帮臣女吧!臣女满门性命或许就拖在这方小帕子上了。”朱琦洛被吓了一跳,接过帕子,讷讷地说:“本宫帮你就是了,何必……”作者有话要说:罗怀秋:殿下放心,臣女可不敢肖想叶世子。叶限:殿下放心,是臣肖想罗怀秋。朱琦洛:你们都欺负本宫,怎么没有人肖想本宫……罗怀夏:似乎之前长兴侯夫人暗示臣尚永宁公主?☆、绑架到申时末的时候,灵犀进来给罗怀秋送晚膳。皇后在吃食上倒没有苛待罗怀秋,一尾清蒸鲈鱼,一盘咸鼓芥末羊肚,一盅猪肉龙松汤,一笼水晶羊肉饺,一碟芝麻象眼减煠,外加各色时蔬,罗怀秋自己在府中也没吃得那么丰盛过。灵犀娴熟地给罗怀秋布菜,罗怀秋面前五六个小碟子都堆满了菜,罗怀秋看看都饱了。“灵犀姑姑,够了,怀秋吃不下这么多。”虽然菜色很是丰盛,但罗怀秋本就不爱这些偏油偏咸的大鱼大肉,更何况她心中惴惴更是没什么胃口,只是捏着筷子尝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灵犀皱了皱眉,担心地道:“罗小姐怎么吃得这样少?可是尚膳监的菜品不合罗小姐胃口?若是小姐不喜欢的话,奴婢再命人重给小姐做一些来。”罗怀秋实在不想再找麻烦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这些菜都做得很是精致。只是菜太多了,怀秋有些吃不过来。”灵犀笑了笑,“罗小姐不急,您慢慢吃。”罗怀秋只能硬着头皮把菜往胃里塞,终于勉强将灵犀布的菜都吃完。用完膳后后,罗怀秋只觉得饭菜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腻味得很。趁灵犀收拾残羹剩炙的时候,罗怀秋揉着肚子在小房间里慢慢走路消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饱了,走着走着罗怀秋就觉得有些犯困。罗怀秋捏了捏眉心,靠到床边就想躺下,忽然她觉得不对,现在充其量才不过酉时一刻,她怎么就困了呢?罗怀秋用指甲在掌心狠狠掐了一下,勉强清醒了一些,然而这清醒的感觉也不过仅仅维持了数秒,紧接着就是更加汹涌的困意。饭菜里恐怕有问题!罗怀秋的思维开始迟钝,身子也软绵绵地滑倒在床上,她恍恍惚惚地看到灵犀惊呼着向她走来,紧张地叫着她的名字,罗怀秋勉强判断出饭菜的问题或许与灵犀无关,然而紧接着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罗怀秋睁开眼睛后发觉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是被黑色的布条蒙住了眼睛。罗怀秋动了动肩膀,又发现手脚也被束缚住了。罗怀秋在经历今日一整天的事情后,心态已经麻木了,面对自己被绑起来不知关在什么地方也并没有太大的惶恐。“吱呀——”罗怀秋听到木轴承转动的声音,罗怀秋动了动耳朵,屏住呼吸,继续假装自己仍在昏睡。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罗家的丫头在我们手上,你看清楚了。”先是一个粗犷浑厚的男声开口。接着一道较为柔和的男声接道:“你如何证明这就是罗家小姐。别是你随便找了个小丫头假冒。”粗犷的男声冷哼一下,道:“这是那丫头腰上的吊坠,背面有武定侯府的徽记。”接着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罗怀秋估计是那声音较柔和的男人在察看她的吊坠。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柔和的男人说道:“既是如此,你们绑架罗家小姐又想干什么?我家大人已经允诺了你家大人的要求,这事儿与罗家小姐无关。”罗怀秋看出这两个男人是利益对立的,其中那声音柔和的男人似乎还是对她有利的。声音粗犷的男人冷笑了一下,“哼,这也叫允诺?你家大人出尔反尔,一面答应与我家大人联手,一面却想减轻罗绍勋的罪名保全罗家的内眷。更何况,我家小公子和姨太太还被你们软禁着,这叫我家大人如何信你们!”柔和的男声也严厉起来,冷声道:“曹先生这么说可真让我家大人心寒!这件事上本就是你家大人构害忠良在前,怎地你们还有理了!”另一个男人似感到好笑,呵呵笑了起来,“陆先生也真是有趣,这时候说我家大人构害忠良。谁又比谁干净呢!”男人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粗粝难听,“陆先生,我是个粗人,没那弯弯绕绕,就在这儿和您说清楚了,要么放了我家小公子和姨太太,要么等着让你家十一少爷背个‘克妻’的名声!”罗怀秋听得浑身发冷,却又不敢动,怕被他们发现自己醒了。陆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曹先生,这事在下无法独自做主,还得由我家大人定夺。希望你家大人能三思后行,谋大事者必有格局。”曹先生又冷笑了一下,道:“这也要看对手是谁了。我家大人是好脾气,我一介莽夫可没那好耐心。再给你们两天时间,到时候,罗家丫头是死是活就说不定了。”罗怀秋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颤抖得太厉害。她算是听明白了,那陆先生是张居廉的人,而曹先生估计就是王臻的人。张居廉也是手黑的,软禁了王臻的娇妾爱子,而王臻为了讨回娇妾爱子则以罗怀秋为筹码。而张家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自然是不肯轻易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