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蒙蒙他们分道扬镳以后,齐愿和陆昕并肩慢慢地走。明月当头,夜风温柔地逡巡,紫蓝色的天幕渲染着梦一样的颜色。
喧闹的夜市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声音和影子,排山倒海的人群在不同的地方,演绎着各自相同的喜乐哀愁。
在这样喧嚣纷杂的环境里,陆昕清澈的声音仍然传递到了齐愿的耳朵里。
她说:“我不能原谅。”
齐愿默默地听着。
“如果,我不是受害者,没有受过那些伤,也不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陆昕一字一句地说,咬字带着一丝颤抖,“或许我还可以换位思考,理解他们的难处。”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对周围人的目光感到害怕。
那种冷漠中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既给了她一种能获救的希望,又残忍地刺了她一剑,把她推入深渊。
没有什么比希望和救赎之后,接踵而来的绝望更令人痛苦。
有一天,她站在女厕所里,呆呆地洗着沾满泥浆和脏水的校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突然就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鲜血和眼泪在扭曲的脸上交错蜿蜒地流淌,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砸穿镜子,杀死世界上的所有人。
回到空荡荡的家,她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无数次想要结束生命。
半夜惊醒,睁眼时眼前一片黑暗,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太累了,太冷了。
不少人都看见她被殴打辱骂,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他们会议论、会同情,但每当她向周围散发出求救信号,所有人都默默地避开,毫不关心。
他们是暴行的见证人,也是加害者。
她颤抖着说:“我永远不能原谅。”
齐愿猛地转过身,在来往拥挤的人潮中抱住了她。
“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原谅,不是你的错。”她听见齐愿温柔的声音,“你是受害者,你有这个权利和自由。”
陆昕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眼前酸涩的热意晕开,视线一片朦胧。
她哽咽道:“我有时觉得我很弱小。”而且一无是处。
齐愿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像安抚一个受伤的、无处藏身的灵魂。
“你很强大。”她回答,“当其他人经历了这一切,说不定早就已经放弃了,但你没有。你的决心和毅力,就要胜过这世上许多的人。”
陆昕泪眼朦胧:“但我没有办法反抗她……”
齐愿拥抱着她,轻轻地左右摇晃:“不用这样想,每个人都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你比她坚强,比她勇敢,你能够完成她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陆昕紧紧环抱着她,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齐愿雪白的侧颈。
她小声说:“可我什么都没做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