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扇大铁门连接监狱与外界,每个犯人刑满释放,或者和前来探监的亲友会面,都要经过这条长长的走廊,走出这扇巨大的门。
狱警带着他在门前停下,和两旁执勤的哨岗人员说了一声,得到允许以后,狱警向外缓缓地推开门,伴随着沉重得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明亮干净的地板映入他的眼帘。
会见大厅窗明几净,熊志勇看见许多探监者都坐在玻璃窗前的凳子上,手里握着白色电话,注视着玻璃对面的人,表情或高兴或悲伤。
狱卒押着他来到一间会见室里,推门之前跟他说:“老规矩,十五分钟。”
“我知道、我知道。”熊志勇连连点头,怀着复杂的心情推开了会见室的门。
尽管可能性很小,但他仍然期待玻璃对面的人会是他许久未见的母亲。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透过玻璃,熊志勇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身穿红白校服的女孩子端正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年龄不大,苍白的脸上戴着一副黑色口罩,目光平静,看见他进来也只不过是抬了一下眼皮,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而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一股熟悉的战栗便从脚底冒出来,使人后背一凉、头皮发麻。
这个少女的神态和服装,都像极了那天他驱车撞死的女孩子。
但是这不可能!那个女孩子分明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活生生地死在他的车轮下,他当时确认了无数遍,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熊志勇很快逼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他慢吞吞地走上去,拉开塑料椅子坐到桌前。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第二次了,这个少女之前也来过一回,打探这个案子的真相,被他装疯卖傻地糊弄了过去。
这一次她竟然又来了,难道还没有放弃?熊志勇暗自思忖着,看来这次还得再装傻一回。
齐愿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熊志勇。
这个中年男人正窝着肩膀,双眼无神,脸是紫的,消瘦,脸颊上残留着几道红痕和还未消退的淤青,头发乱如杂草,皮肤干裂,看上去无心打理的模样。
“一个月了。”她平静地说,“你考虑得怎么样?”
熊志勇:“你说什么?”
“可以说出真凶的名字了吗?”齐愿道。
熊志勇故作烦躁:“都说了,根本没有什么真凶假凶的,只是我开车时不小心,才发生了事故!”
齐愿看着他,耐心地说:“看来你在里面过得并不好。”
熊志勇一怔:“什么?”
眼前少女平静的目光有如探测器一般严密机械地扫过他的全身,最后停在他僵硬干裂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