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轻柔而小心地搂着她,像搂着一捧吉光片羽。
她温和地抚摸着齐愿乌黑的长发:“是不是……因为今天疗养院的事情?”
“……嗯。”齐愿纤密的眼睫轻轻地合拢,又缓缓张开,脸色郁郁的,平添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脆弱。“我感觉很恶心。”
从知道齐妙与害死自己的司机有关联那一刻开始,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崩溃感就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对齐家人抱有太多的希望。
“她真的是你的亲姐吗?”陆昕怅然地说,“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齐愿哂笑道:“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十几年,我很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齐家人喜欢权衡利弊,讨厌后顾之忧,威胁到了自己地位和利益的东西,他们总会选择第一时间铲除掉。”
陆昕下意识地反驳:“可你不是!你和她们不同!”
齐愿沉默半晌,扯着嘴角地笑了一声,声音微弱得仿佛要消散在风中:“……我,或许也是一样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从小就被灌输着相同的理念、信仰,人生的风向标潜移默化地倾斜,或许自己早就渐渐已经沦为和他们相似的、自私至极的同类。
她突然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力和唾弃。
陆昕心里着急,倏然侧过身,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不一样!你对大家都很好啊!”
齐愿扬起脸,眼圈隐隐发红,悲悯而平静地望着她:“陆昕,只是你把我想的太好。”
“我时常觉得人类必须摒弃无用社交。以前面对那些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人,我会选择礼貌地疏远。”
“那些选择接近我的人,我会将他们贴上不同有利或不利的标签,划分界限,物尽其用。”
“说到底我只是在利用他们。我从未对他们……有过任何真心。”
陆昕一动不动地凝视她,时间完全静止在这长长的一秒。齐愿的话犹如离弦的箭羽,把一直用爱慕与信赖装点的温柔表象劈成破碎的两半。
她咬了一下泛白的嘴唇,睫毛微微地颤了颤,缓缓地启唇问道:“……那你对我,也是利用吗?”
没等齐愿回答,她又狼狈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压低了声音:“……没关系,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其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地付出而已。”
“你没有欠我什么。”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是我自愿,和你没有关系。”
“陆昕……”齐愿怔怔地望着她,心绪万千动荡。
陆昕望着眼前这副魂牵梦萦的面容,艰难地露出一个哭似的笑容。
她突然回忆起在许久之前擦肩而过,那个将她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微笑着还给自己的齐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