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胡,单名一个苟字,不过不是那‘一条狗’的‘狗’,而是‘苟且偷生’的‘苟’,这个名字还是一个大师给算出来的。”胡苟带着林念和萧歌走街串巷,从这一头的闹市又穿行到了另一头的闹市,他们渐渐走到人烟稀疏的地方,胡苟的小家就坐落于此。那巴掌大的地皮上两三户人家挤在一起,但进了屋子却又顿觉十分开阔。“我出生那年恰好碰上了旱灾,我爹想让我活下去,便想着至少要在名字上讨个好彩头。后来那大师给了个‘苟且偷生’的指引,我爹又想着起个好养活的名字,便选了同家畜同音的单字。”
胡苟带着他们上到二楼。这屋子宽度不够,高度来凑,胡苟的小屋竟然足有三层楼之高。他将林念二人带到卧房,自己则站在门边道:“不收钱,你们今晚休息好了,明早就离开吧。”
原来胡苟只是单纯将他们带到了一家客栈。
萧歌道:“你让我们待在这儿,那你呢?你要走?”
“我家里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这儿太小,我们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胡苟面色诚恳,看上去不应有假。“这里只有你们,也不会有人找上门,你们可以放心。”
林念道:“所以这里不是客栈,而是你家?”
“是我家。”胡苟肯定道,“不过原先的确是个客栈,客栈主人已经离开这里了,他允我可以随便使用。”
这江湖上绝对不会存在毫无所图仅凭一颗赤诚之心就甘愿付出帮助之人——林念坚信着这一点,此刻面对着胡苟,他仍旧觉得此人是个惯会伪装之人,他将周围一切都伪装在他的善意之下,或许将他们从老板娘手中救出也是他计划里的一部分?
先前小二对佯苹镇不好的评价看来就是空穴来风,生活在这里的胡苟怎么可能不受到任何一丁点影响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现在这样还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林念试探他道,“如你所见,我们还配着剑呢。”
“坏人?要害我什么?我身上也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吧?”胡苟有些憨憨地笑着,仿佛完全没有感觉被冒犯到。“你们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所以我很放心。”
他说完了就朝门外走去,很快切断了他们一来一回交谈的机会,临走前他再三交待道:“千万别瞎逛,和佯苹镇上的任何人都不要有任何接触!”
似乎是很关心他们的样子。
两人目送着胡苟走远,萧歌扭头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按他说的做吗?”
“为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他。”林念轻轻扯了下嘴角道,“天黑就行动。
夜深,万家灯灭,唯有镰刀般的月亮挂在空中散发出微弱光亮。
若依据听说的那样,这会儿“小羊妖”们应该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从某一个时辰点开始,人们的门窗在那诡异、又会络绎不绝出现的碰撞声来临前已早早合上了,天还未完全暗下来时,街上闲逛的所有人都开始做起了回家的准备。该收摊的收摊,该接孩子的接孩子,所有人闷头在街上穿行,互相擦肩而过也没有打招呼的心思,唯剩下大难临头前的惶恐不安,生怕那“小羊妖”会在不幸的今日选中自己。而当夜幕降临,第一声孩童的啼哭响起之后,就如同海边的波涛那般不止不歇——一声接着一声,大片的啼哭声逐渐笼罩了佯苹镇整个上空。
与此同时,林念和萧歌站在门后正欲走出去,面前却突然出现了“咚”的一声……似乎有东西直接撞在了他们的门上。
“‘羊妖’?”萧歌下意识判断道,可他转头瞥见林念不赞同的眼神,又立刻改嘴道,“是哪个浊灵还学会撞门了?”
“都不是。”林念抽了抽鼻子道,“开门看看。”
他抽鼻子时怪好看的,萧歌心想道。从第一次的不理解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萧歌已经熟透了林念的除祟方式——用鼻子来判断真气浊气的人或许在世上也只有林念一人了,这种天赋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着的。
而且或许连林念自己也没发现吧?他抽鼻子的时候也会带动眉毛微微皱起一下呢。
“你看我干什么?”林念奇怪地看向他道,“没有事的,开门看看。”
“哦哦”
萧歌意识回神立刻应下,但就算林念已经直说了,他也依旧谨慎地扒着门缝往外瞧,微微倾身向前的动作让他忽略了林念冲向自己皱眉的表情,自然没有发现林念对他没有执行自己命令的事而心生不悦。
林念微微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再训他一次,就见萧歌突然急速地转回过脑袋,又十分急切地同林念做着口型道:“是人!男人!”
男人?
在先前小客栈里的稻草人又不合时宜地跳进了林念的脑海中该不会又搞错了吧?
“开门。”林念低声说道。
这一次萧歌乖乖执行了林念的指令,只见门外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靠在角落,背部紧贴着墙面缓慢向远处移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二人,只是兀自探头探脑地张望了片刻,又很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夜色中,他弯着腰、驼着背,再配有不停转动的眼珠和时不时抖两下的耳朵,倒是和扒手的动作神态有些相似。
“要跑远了!我们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