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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cdbdoo年月日字数：o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战役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精灵主神弗拉希纳斯已经彻底陨落。即使它那庞大的身躯仍然盘虬于大地之上，回响在残骸中的晨风已经沾染上了枯萎的气息。那是一个时代的落幕，是腐朽巨人最后的喘息。

残存的亚神近乎全灭，侥幸逃生的几位也转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原本尚能维持摇摇欲坠的阵线的精灵军队士气大跌，剩余的残军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仓皇逃离了战场。

毫无疑问，这是无比辉煌的胜利，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联军的攻势了。奴隶制已然半身入土，属于平等与自由的新时代将如福音所述般来临。

大战的消息传得不正常的快，各地曾隶属于精灵的庄园纷纷生暴动，各个种族的奴隶们终于举起了锄头与镰刀，势要拿回太阳神教所许诺的“人人都有的自由”。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镇压。已是强弩之末的联军无力一鼓作气扫荡后方接应起义，混乱蔓延在曾被精灵亚神们统治的土地上。有些奴隶幸运地获得了和平解放，然而更多的奴隶主与走狗们害怕失去优渥的地位，拼死挥动起沾血的皮鞭。纯血派所控制的地区最为惨烈，不是“高贵的精灵”鼓动胁迫“下等的同族”一起净化了胆敢反抗的低贱奴隶，就是满腔怒火的受迫者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绞架，挂上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每一个长耳朵。无数的尸体与鲜血浸染了暴躁的大地。

奇迹般的胜利背后是苦涩的代价。与承载了数百年信仰的弗拉希纳斯相比，联军的新生众神们实在太过弱小，甚至有他们都已与敌人一道葬身于战场销声匿迹的传闻。然而随着太阳神的天使再度展翅飞翔，这份谣言便不攻自破。

＊＊＊＊＊＊＊＊＊＊＊＊“抱歉，希尔德阁下，您不可以进去。”

海恩微恼地正眼注视着拦在门前的两位侍女。

以他现在这个身份的权势，理论上应该得到的是更加恭敬的接待，而不是像这样毫无理由的冰冷拒绝。当然，不是说没有不畏强权不卑不亢的正直者，但面前的这两个侍女可不会突然就转了性子——仅仅一周之前，她们还在谄媚地讨好大司祭的席侍从呢。

“滚开。”海恩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我不会说第二遍。”

他没有怎么生气，但只有这样的回答才符合“希尔德”这个角色咄咄逼人的性格，两年来的长时扮演也早已使海恩形成了唱黑脸的本能反应。

况且，他确实不想浪费时间。

年龄较大的那位侍女哆嗦了一下，畏畏缩缩地躲到了一旁。然而另一位年轻的侍女只是微微颤抖了一瞬，便再次摆出了色厉内荏的神情。

“你不要太嚣张了！”她挤出胆气高声喊道，“这是天使大人的命令！她特地吩咐过了，『如果希尔德来了，即使他说有什么要紧事要通报，也不要放他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她们的态度转变会那么奇怪。考虑到前几任席侍从都没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现在的“希尔德”应当也不会例外，在人们心里就是个马上要滚蛋的角色。

可是，为什么呢？海恩暗暗回忆，最近的政策风向确实在变化，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提前通知呢？再说，这个奇怪命令到底有什么真意呢？

没有什么比直接去问当事人更快的了。

他不再试图辩解或使诈蒙混，而是用膝撞作出了回应。女士们的尖叫声恰到好处，足够穿透被踢碎的门板传入屋内。

很快海恩便得到了想要的回应。

“你们下去休息吧。”那个熟悉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疲倦与消沉，“也通知晚班的不用过来了。”

如遇大赦的两位侍女慌忙爬起来，跑着小碎步快逃离了危险人物。

海恩深吸一口气，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

这是整个大教堂采风最好的地段，也是其空间结构的最深处。然而，与刻板的先入为主相反，映入眼帘的却是间再简朴不过的普通房间：没有瑰丽华美的色彩，也没摆放着昂贵的装饰，只是以最为单纯的装修方式还原了工作室的原始用途。

衣衫不整的白少女正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伸手翻起一张张纸片，将杂乱的文件一一整理归类。白皙如婴儿般的小臂从宽松的睡衣袖口下漏出，，皮肤上所铭刻的崭新符文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即使明显注意到了来客，她也没有抬起头与海恩对视，仿佛真的沉浸在工作中一般。

正午的阳光落在少女的脸侧，使她那纯白的短染上了一缘太阳的色泽。海恩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的边陲小城。时光如同静止了一般，没有在眼前的少女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但是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却不可避免地被它碾了过去，塑造成了扭曲而无趣的形状。他在心底嗤笑一声，打碎了奇怪的臆想。她也确实变了，当初所见的那个神秘、纯洁的少女早已只是回忆中的存在了。

“我准备了鸡汤。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一会儿吧，米莉安。我听说你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这可不好。”

海恩稳稳地将手中端着的餐托放下，伸手掀开了砂锅盖。浓厚的肉汤香气一下子就在狭小的房间里扩散开来。白少女下意识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由各种植物根茎混合而成的炖锅，而主材则是整只处理干净毛的仔鸡。泛着油光的浓汤里满是蛋白质与维生素，以及不那么健康的嘌呤。

她张开干裂的唇瓣，反射性地想要致谢，最终还是抿住了嘴唇，将不自觉柔和下来的脸色再次扳紧。

“……弗拉希纳斯没有死？”

果然是这样啊，海恩颇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最先思考的，果然还是生了紧急事态的可能性。

“你不用瞎想，一切正常。各地的起义行动都已经煽动起来了，短时间内剩余的精灵亚神们抽不出手来袭击我们的部队，他们得先处理暴民。这样就争取到了足够的修整时间。”

米莉安湛蓝的眸子黯淡了下去，竖瞳中闪动着内疚与自责。

也只限于情绪罢了。这份代价确实不该由无辜的受骗者们承担，但她已经学会了闭眼，然后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把事情交给适合的人去执行。

米莉安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健康正常。

“吃完以后我会躺一会的，不用担心我。你帮我把这堆文件转交给政务厅和人事厅，再通知他们把月底的报告提前做好给我，然后去一趟税务厅……”

她没有询问海恩为何要破门而入。这是属于两人独有的默契。

可海恩会听不出来她是在赶人吗？作为最为亲密的伙伴兼搭档，恐怕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像他这样了解这位龙族少女了。

“我要休息一下。”他动作浮夸地伸了个懒腰，“我可是刚刚走遍了大半精灵领，在生死之间跳完舞，马不停蹄地就回来报告了，你总不会狠心把我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