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陛下……&rdo;联想到之前润玉真身龙降甘霖鼓舞士气,破军和贪狼担心这位年轻的天帝损耗过多恐有不支,极是焦心。
润玉挣开了两位星君护持的手,微微摇了摇头:&ldo;本座无妨,劳两位收拾战场,造册抚恤战死兵将,本座……&rdo;润玉用手抵住心口,突然单膝跪倒,力竭神衰,几要晕厥。
破军和贪狼急急扶住润玉,传令鸣金,众天兵迅即列阵回营,沉默地离开战场。
魔军也已是兵力危殆,鎏英和魔界诸王焦急地整肃队列,旭凤已然状若疯魔,泗泪滂沱,鎏英无法,只能将他狠狠击晕,着人送回魔尊殿。
双方兵将撤离,战场上再无人烟,只剩硝烟弥漫,凄厉的魔界幽暗之火在焦土上微微跳动,罡风席卷,夹着瘆人的尖啸,惨绿色的忘川之水混着战死者的殷红鲜血湍急流动。谁也没有察觉,一瓣凝满梵香香灰业已干枯焦灼的霜花花瓣飘荡着沉入了忘川。
天界,十八重天,璇玑宫。
邝露端着药盏轻轻出了内殿的门,向守立在门外的诸多仙家缓缓摇了摇头。
&ldo;陛下这已是许多时日未曾歇息了,这要熬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支撑不住啊!&rdo;缘机仙子急得连连跺脚。
太上老君在一旁捻须皱眉,当日玄灵说道这水神乃是天帝证得大罗金仙的大劫,且是混着生死劫的情劫。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箴。天魔大战死伤无数,如今眼看着这已经觉醒了远古神龙血脉的天帝也泥潭深陷,无力拔足。老君摇头,只能长叹一声,安慰众人道:&ldo;至少还能听得进老夫的话,汤药也都按时在服,暂且还无妨。&rdo;
一众仙家均摇头叹息,但也都束手无策。年轻的天帝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实则极有主见,心有丘壑杀伐果断,他决定的事怕是九死无悔。
众仙人慢慢散去,唯独只剩下邝露托着空药盏,怔怔地立在璇玑宫内院,看着这紧闭的内殿宫门,心内惶急,忍不住抽泣起来。
璇玑宫内,润玉静静盘坐在蒲团之上,身前丈余处赫然是一处极为复杂缜密的锁魂阵,这阵法的中间正是镇魂灯。
润玉在蒲团之上缓缓调息,引导四肢百骸内的真元如涓涓细流顺着脉搏流向指尖,水蓝色的真气围绕着阵法之中的镇魂灯徐徐流动,滋养着灯内的那团紫色元灵。
镇魂灯内的紫色元灵较之在忘川之畔刚进入灯内之时已是耀眼了许多,小小的元灵如同一簇跳动的紫色火焰,在灯内灼灼闪光,映着润玉暗金色的眸子也熠熠生辉。
运行十二周天之后,润玉终于喘得一口气,闭目调息后立起身来。他的身形更显劲瘦,衬得眉峰下颌刀刻斧凿般锐利,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挲着掌中的发钗,对着镇魂灯内的紫色元灵细细私语:&ldo;觅儿,再有一段时日,等我将你的神魂稳固,便带你去上清天求取重塑肉身之道,&rdo;他像是在安慰觅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ldo;且再等等!且再等等!&rdo;
邝露瘫坐在省经阁的大殿里,身边堆满了里凌乱的典籍书册,她除了每天定时给润玉送上滋补元灵的汤药,其余的时间都耗在这无穷尽的书山之中了,整整八十天了,关于如何重塑肉身之法依然一无所获。
她知道润玉心中执念,已是生死成魔。在忘川之畔被救回来的水神元灵已是一团萤火,润玉用自身心头血起了一个培元固灵的锁魂阵,需要起阵者历时九九八十一天不间断地以自身真元灌注培养才能保全这微弱的魂火,眼看这阵法将成,可是如何重塑上神之体的肉身却毫无头绪。
如若寻不到能承载上神强大神魂且能行动自如不碍修行的肉身,水神仙上即便元灵稳固又能如何?难道每隔一段时日换一具肉身吗?每次神魂离体对于元灵都是极大的损伤,难道要让陛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用心头血起锁魂阵,时时以自身元灵滋养水神仙上的神魂吗?那陛下又能支撑多久呢?
邝露满心煎熬,一颗心像是被油煎火焚,想到润玉所受的累累伤痕,所历的苦痛劫难,恨不能以身代之。她对着这满室的秘法宝典茫然失措,终于忍不住在这空旷无人的殿堂内恸哭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入梦
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了,润玉守着锁魂阵寸步未离,他先要将觅儿的元灵稳固再做他图。最后一个夜晚降临,他将灵力稳稳地送入阵中,眼见着阵法稳固,镇魂灯中的元灵也不再摇曳如风中烛火,方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一直以来悬着的心。
他起身慢慢走出了内殿,宫门敞开,璇玑宫的内院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开满了昙花,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他自院中抬头,满天星斗璀璨,映得他的心境也无比通畅。虽然连续消耗真元,但是他丝毫也未觉得疲累,较之千年来的一捧真心错付,那另一个元灵对自己的冷若冰霜导致的剜心剔骨之痛,这点身体上的疲惫真的不算什么。
他在之前与旭凤的恶战中觉醒了应龙血脉,境界较之以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他隐隐有由上神境再度破障跃升的直觉,但对于这能力尚未驾驭自如。兼之他有一半真元通过血灵子禁术交付了觅儿原身,是以在境界提升上隐约感到有所桎梏,但他对此并不在意,觅儿元灵得以稳固且回到他身边,已经是天道对他最大的恩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