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晃眼即过,这日午后,龚政伟夫妇又连袂上崖,同来的还有王定波、薛研科与龚乐媛三人。金泽丰见到龚乐媛也一起上来,在口称“师父师母”之时,声音也发颤了。
焦美媛见他精神健旺,气色比之半个月前大不相同,含笑点了点头说:“乐媛,你给大师兄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的,再来练剑。”龚乐媛应了声:“是。”将饭篮提进石洞,放在大石上,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笑着说:“大师兄,请用饭吧!”
金泽丰说:“多……多谢。”龚乐媛笑问:“怎么?你还在发冷发热?怎么说起话来声音打颤?”金泽丰说:“没……没什么。”心想:“倘若此后朝朝暮暮,我吃饭时你能常在身畔,这一生金泽丰更无他求。”这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三扒二拨,便将一碗饭吃完。龚乐媛说:“我再给你添饭。”金泽丰说:“多谢,不用了。师父师母在外边等着。”
走出洞来,只见龚政伟夫妇并肩坐在石上。金泽丰走上前去,躬身行礼,想要说什么,却觉得什么话都说来不妥。薛研科向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大有喜色。金泽丰心想:“薛师弟定是得到了讯息,在代我欢喜呢。”
龚政伟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刻才说:“天奇昨天从泰安来,说万家欢在泰安做了好几件大案。”金泽丰一怔,说道:“万家欢到了泰安?干的多半不是好事了。”龚政伟说:“那还用说?他躲在泰安庙,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别墅,这也罢了,却在每家墙上写上九个大字:‘万里独行万家欢借用’。”
金泽丰“啊”的一声,怒道:“泰安庙便在玉皇顶近旁,他留下这九个大字,明明是要咱们东华派的好看。师父,咱们……”龚政伟问:“怎么?”金泽丰说:“只是师父师母身份尊贵,不值得叫这恶贼来污了宝剑。弟子功夫却还不够,不是这恶贼的对手,何况弟子是有罪之身,不能下崖去找这恶贼,却让他在玉皇顶脚下如此横行,当真可恼可恨。”
龚政伟说:“倘若你真有把握诛了这恶贼,我自可准你下崖,将功赎罪。你将师母所授那一招‘无双无对,美媛一剑’练来瞧瞧。这半年之中,想来也已领略到了七八成,请师母再加指点,未始便真的斗不过那姓万的恶贼。”
金泽丰一怔,心想:“师母这一剑可没传我啊。”但一转念间,已然明白:“那日师母试演此剑,虽然没正式传我,但凭着我对本门功夫的造诣修为,自该明白剑招中的要旨。师父估计我在这半年之中,琢磨修习,该当学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翻来覆去说着:“无双无对,美媛一剑!无双无对,美媛一剑!”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他初上崖时,确是时时想着这一剑的精妙之处,也曾一再试演,但自从见到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发觉东华派的任何剑招都能为人所破,那一招“美媛一剑”更败得惨不可言,自不免对这招剑法失了信心,一句话几次到了口边,却又缩回:“这一招并不管用,会给人家破去的。”但当着王定波和薛研科之面,可不便指摘师母这招十分自负的剑法。
龚政伟见他神色有异,说道:“这一招你没练成么?那也不打紧,这招剑法是我东华派武功的极诣,你气功火候未足,原也练不到家,假以时日,自可慢慢补足。”
焦美媛笑着说:“阿丰,还不叩谢师父?你师父答允传你‘孤虚神功’的心法了。”
金泽丰心中一凛说:“是!多谢师父。”便要跪倒。
龚政伟伸手阻住,笑着说:“孤虚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阿丰,我要先瞧瞧你近半年来功夫进境如何,再决定是否传你这孤虚神功的口诀。”
王定波、薛研科、龚乐媛三人听得大师兄将得传“孤虚神功”,都露出了艳羡之色。他三人均知“孤虚神功”威力极大,自来有“东华九功,第一孤虚”的说法,他们虽知本门中武功之强,无人及得上金泽丰项背,日后必是他承接师门衣钵,接掌东华派门户,但料不到师父这么快便将本门的第一神功传他。薛研科说:“大师兄用功得很,我每日送饭上来,见到他不是在打坐练气,便是勤练剑法。”龚乐媛横了他一眼,偷偷扮个鬼脸,心想:“你当面撒谎,只是想帮大师兄。”
焦美媛笑着说:“阿丰,出剑吧!咱师徒三人去斗万家欢。临时抱佛脚,上阵磨枪,比不磨总要好些。”金泽丰好奇问:“师母,你说咱们三人去斗万家欢?”焦美媛笑着说:“你明着向他挑战,我和你师父暗中帮你。不论是谁杀了他,都说是你杀的,免得武林同道说我和你师父失了身份。”龚乐媛拍手笑着说:“那好极了。既有爸爸妈妈暗中相帮,女儿也敢向他挑战,杀了这坏人后,说是女儿杀的,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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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美媛笑着说:“你眼红了,想来捡这现成便宜,是不是?你大师兄出生入死,曾和万家欢这厮前后相斗数百招,深知对方虚实,凭你这点功夫,哪里能够?再说,你好好一个女孩儿家,连嘴里也别提这恶贼的名字,更不要说跟他见面动手了。”突然间嗤的一声响,一剑刺到了金泽丰胸口。
她正对着女儿笑吟吟地说话,岂知刹那之间,已从腰间拔出长剑,直刺金泽丰的要害。金泽丰应变也是奇速,立即拔剑挡开,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金泽丰左足向后退了一步。焦美媛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声,金泽丰一一架开。焦美媛喝道:“还招!”剑法陡变,举剑直砍,快劈快削,却不是东华派的剑法。金泽丰当即明白,师母是在施展万家欢的快刀,以便自己从中领悟到破解之法,诛杀强敌。
眼见焦美媛出招越来越快,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已无连接的踪迹可寻,龚乐媛对父亲说:“爸,妈妈这些招数,快是快得很了,只不过还是剑法,不是刀法。只怕万家欢的快刀不会是这样子的。”
龚政伟微微一笑说:“万家欢武功了得,要用他的刀法出招,谈何容易?你妈也不是真的模仿他刀法,只是将这个‘快’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要除万家欢,要点不在如何破他刀法,而在设法克制他刀招的迅速。你瞧,好!‘有凤来仪’!”他见金泽丰左肩微沉,左手剑诀斜引,右肘一缩,跟着便是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心头一喜,便大声叫了出来。
不料这“仪”字刚出口,金泽丰这一剑却刺得歪斜无力,不能穿破焦美媛的剑网而前。龚政伟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招可使糟了。”焦美媛手下毫不留情,嗤嗤嗤三剑,只逼得金泽丰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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