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凤麟越聚越多,体内灵力调动越发滞涩,润玉不敢妄动内丹,只得抽身而退。歇息了片刻后,润玉草草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再次等候凤麟落单,伺机而上。然而一连三次,异常警觉地凤麟都躲开了润玉的突袭,周围的凤麟也反应迅疾地飞过来,及时的把润玉围住攻击,凤麟羽毛没砍下一根,润玉倒被成群结队的凤麟伤得不轻。
好在凤麟洲内陆草药丰盛,润玉寻了些止血消炎的草药,找了一处溪流,褪下了早被鲜血染红的素白鲛绡,清洗了前胸后背或被利爪抓伤,或被火灵灼伤的伤口,把草药嚼烂后敷了上去。
身上的伤口大多不深,但禁不住数量不少,拔除伤口上残留的火系灵力又费了润玉不少灵力,时间过去不过半日,润玉却没了继续的气力。天香凝露丸还剩六颗,润玉不敢多用,只能服了些疏络丹和益血散应急,就开始寻找可供栖身的地方。
好在此地人烟罕至,风急雨骤,有不少天然岩洞,因失血而身体有些虚弱乏力的润玉找了一个可以避风挡雨的岩洞后,就生了堆火,盘腿坐下,开始调息。身上的伤口细细密密地泛起疼痛,扰得人心烦气躁,好在伤口得到及时处理没有红肿流脓,润玉坐在火堆边上,心中满是力不能逮的苦闷。
阖目自视内丹,上面裂了小半的口子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润玉对是否要去捕杀幼年凤麟犹豫不决,只得与自己暗中妥协,若等休整之后仍就无法成功捕杀成年凤麟,再行下策。
应龙自愈能力极强,没过几日润玉身上的伤口就结了痂,这次行动润玉比之先前更加谨慎,隐匿在暗处等待凤麟落单,一直蹲到手脚都快发麻,润玉才找到合适地出手时机。冰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一只单独飞行,嘴里叼着鲜鱼,看上去像是要飞往巢穴喂食幼鸟的凤麟,被刺伤的凤麟顿时发出一声哀鸣,润玉也不贪进,见一击得手,在愤怒的其余凤麟困住自己之前,逃遁而去。
润玉隐了身形,循着受伤的凤麟留下的血迹,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凤麟的巢穴,只是等到了巢穴之中,润玉却发现自己下不去手。受了伤的凤麟躲在一旁颤抖着梳理被血水凝结的羽毛,不同于父母成羽的赤红,有着柔软的莲灰色绒羽的两只幼鸟完全没有察觉到父亲的伤势,正欢快地啄食着父亲带回来的鲜鱼。
望着两只绒羽未褪,嗷嗷待哺的雏鸟,润玉心生不忍,他自诩并非心慈良善之人,却最见不得幼儿痛失牯恃。若非能力有限,润玉恨不能天下所有人都不再经受他幼年去母失父,寄人篱下的苦楚。
若润玉此刻下手取了这只雄性凤麟的性命,不负责幼鸟哺育的雌性凤麟不一定会察觉到此处发生了意外,那两只幼年凤麟,怕是再也没有振翅高飞的一天。
几乎没有纠结,润玉就放弃了杀它的打算,把受伤的凤麟定住后,显出身形,在它惊惧的目光中强行掐住它的脖颈,给它喂了一颗天香凝露丸,又渡了不少灵力助它恢复伤口,然后温柔地拨开脚边自发现他之后就放下嘴边鱼肉,摇摇晃晃得扑腾过来,开始死命啄他的幼鸟,飞身离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之后润玉徘徊在凤麟洲多日,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凤麟和合适的时机再次下手,眼看就要陷入僵局,润玉心中暗自嘲笑自己的无能,一呼一吸间似乎都透着难以言状的苦闷。
就在润玉压抑着挫败的无力感,再次到弱水边上查看的时候,那只被润玉砍伤的地方还没有长出新羽,但已然伤愈的凤麟叼了一只已经死去的凤麟落到润玉身边,乌黑的双眼和润玉对视一眼后,展翅而去。
润玉素知凤麟聪慧机敏,但此举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抬头望向凤麟远去的背影,润玉突然难以自控自己的情绪,瞬间泪盈于睫,怔怔地独立于弱水之畔,峭壁之下,任海风吹动衣袂,猎猎作响。许久才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意,利落地取下死去凤麟的喙和角后,背起凤麟巨大的身躯,腾身到空中,抛入弱水之中。
天生天葬,弱水之下,是所有凤麟最终的归处,润玉不知被他伤了又救了的凤麟是从何处寻到这具死前没有飞落弱水的凤麟尸体,也不愿计较那凤麟是否存了防止他再杀无辜的心思。只说此事,于那凤麟而言分明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伤它的是润玉,救它也不过是出于良心的补偿罢了,而凤麟此举,以直报怨,以义解仇,却是真的仁善磊落,让润玉都不由心生汗颜。
润玉并非自怜自艾之人,此时却被那只凤麟的举措激起了几分神伤,想他一路走来,并非未曾施恩于人,虽然他从来不求回报,但每每所做的一切都被受恩者视作理所当然,还要反过来指责他不择手段,心中难免会生出几分委屈。如今反观这被他无辜打伤的凤麟,不计仇怨,还主动相助,解了他的困境,一时对比之下,润玉只觉故人薄凉,还不如这山野仙兽,也衬得他先前的所有付出计算,都那么的自作多情,可悲可笑。
凤喙麟角在煎煮中凝成了能续弓弩已断之弦,刀剑折断之金的续弦胶,润玉收好之后见天色已晚,又在凤麟洲休息了一晚上,才在第二天熹微晨光中飞往位于西海申未之地的聚窟洲。
聚窟洲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去西海东岸二十四万里,气候较之流洲更为严寒,除反魂树所生之地,因形似人鸟之像而得名的神鸟山,常年郁郁葱葱之外,其余各地经年皆有霜雪覆盖,入眼即是白皑皑一片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