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扭了脚也有轻有重,譬如姚缨真就只是被姚瑾推倒后扭了那么一下,没伤到筋骨,不肿不红,只是有一点点疼,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她前段时间可是货真价实受过伤。
周祐闻讯到得也及时,脚下跪了一片,他第一眼便落到了姚缨身上,也只看她一人,见她冲自己眨眼,示意她无碍,他才把谢太医和另外两个叫出去问话,没过多久又折回来把姚缨抱起准备回宫。
姚瑾隐在床幔后,看不到人却听得到动静,在柳英眼神告知太子要走后,姚瑾适时出了声,许是疼得厉害,连声音都在颤。
“十妹要走了?”她不问太子,只问姚缨。
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皇后救了姚缨,把她护在身下,自己扭伤了骨头,姚缨若就这么走了,真就是不知感恩,不识好歹了。
姚缨最后冲自己身上那么一压,别人可能看不出,但姚瑾越疼越清醒,自己这个小妹妹怕已经怀疑上了,明显就是故意的。可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她就只能对自己感激涕零。
连样子都不做,那就是不懂事。
她要看着姚缨被这天下人指摘,德不配位,不堪为太子妃。
姚缨刚被太子抱起,扯了扯太子衣袖,示意他先等等,自己扭头冲床幔的方向提嗓子道:“今日多谢娘娘搭救,不过阿稚受了惊,之前的脚伤又似要复发了,一时也是自顾不暇,为了不给娘娘添麻烦,更是不打扰娘娘养伤,阿稚就先回去了,等娘娘好些了,再正式道谢。”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皇后彻底恢复,能走动了,怕都已经开春了。
除旧迎新,新气象之下,谁还会记挂着年前那点旧账。
比起太子妃的元气满满,姚瑾这会儿真是柔到不行,扭的是脚,好像嗓子也伤到了,轻咳了两声,温声温气道:“那就赶紧回去吧,只不过我这一伤,后宫公务上就劳烦阿稚多担待了。”
姚缨听后一愣,她还没想到大权独揽的姚瑾居然会主动提到这茬。
姚缨目前并没有打理后宫的想法,毕竟后宫那些妃子都是公爹的女人,出了事,罚轻罚重都易招来微词,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插手。
“正好这也是个机会,阿稚身为太子妃的威信,尽早树立起来,对太子也是好的。”
姚家的女儿个个都能说,姚瑾把太子也拖了进来,姚缨就由不得了。
姚缨抬头望着太子因为神情绷紧而愈加硬朗有型的侧脸,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久不吭声的太子这时才淡淡道一句:“宫内机构冗长,事务繁琐,皇后先把要做的一一列出来,详细明了,也好让太子妃更易上手。”
否则,免谈。
姚瑾听出了弦外之音,胸口更是堵得慌。
没事,只要姚缨敢接,她就有信心让这个只会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小玩意出错。
后宫妃子得到风声到得也快,尤其没有子嗣的陈妃,家世不显,才貌在宫里头也不算出众,向来以皇后马首是瞻。
一跨过外头殿门,还没进来看到人,哭声就已经飘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就受伤了?皇后千金之躯,你们是怎么看着的?还有太子妃,为何不护着娘娘点,娘娘后宫之主,还是她长姐,”
瞥到太子那张冷沉着的脸后,陈妃一瞬间消音,面色很快弥漫上尴尬的红,朝着太子欠了欠身。
姚缨在太子怀里探出脑袋,冲着迎面而来的陈妃笑了笑:“是啊,怪我没当心,哪知牌匾居然会掉下来,对不住皇后了。”
陈妃磕磕巴巴:“怪不上,怪不上,都是牌匾的问题。”
一提到这,太子沉声对着身后跟着的内务府总管吩咐:“去把当日殿前值守的内侍控制住,一个个的查。”
不必太子爷亲自下令,内务总管也早就展开行动了,只不过有个小太监几乎在两位主子出事的同时就畏罪自戕了,另外几个没有明显的疑点,即便因为失职而处置了,这事怕也只能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被太子抱着一路舒舒服服回到东宫的太子妃心情未受明显影响,面上挂着温雅的浅笑,倒是谯氏听闻后吓了一跳,将姚缨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拍着胸脯道:“谢天谢地,这脚伤才刚好,再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太子把人送到后就折返回了前殿,姚缨没有留,知他有事要做,吩咐宫人做好去乏益气的膳食送过去后,自己饶有闲情地跟谯氏说笑:“这回你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伤筋动骨的,我瞧着都觉得疼。”
“她这,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谯氏压低了声,喃喃自语。
姚缨耸了耸肩,没吭声。
只能说人各有志了。
与生俱来的嫡长女身份,使得姚瑾打小就自恃高人一等,便是继承王位的五哥,她都没放在眼里,更不提其他弟妹了。
谯氏迟疑道:“不如我年后再去寻人?反正她也伤了。”
“不,她越是这样,咱们更要尽快确认那人身份,她只要脑子没伤,嘴也没哑,想做什么一句话的事,又无需她亲自动手,”
姚缨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更何况,她这一遭示弱,没准就是障眼法,缓兵之计,转移我们的注意,使得我们松懈麻痹。”
谯氏一听,又是一通点头:“是的,我一时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