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桓之难得有点儿不自在。因着许久未能与云归亲近,他心里总有些蠢蠢欲动。哪知道因这样,就总漏想了这一点。要不是云归提醒,怕他到明日亦意识不到,在帐中行事一点儿也不方便,连点私隐也要被人从外边看了去。云归喝下两口粥,顿时觉得又舒服了点儿,“你哪儿弄的粥?”在军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菜也是混在饭里一道煮,粗糙得很。粥在军营里可是难能可贵的细食,行军这些日子,只有柳易辞偶尔能吃上一顿。像云归是连见也难见的。楼桓之回道,“自然是炊事那儿。一碗粥有甚要紧,我可让人熬了小半锅,你吃上三四碗也是够的。”云归睨一眼楼桓之,“于你而言,自是无甚要紧。依我的身份,哪能有这般好的待遇。也就是你去说,人才肯给了。”楼桓之笑起来,“你这云幕僚,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必妄自菲薄。”炊事那边一听说云幕僚病了,需饮些粥水,可是乐呵呵应下的,一边煮着还一边夸。可见昨曰之事于云归,并非只有弊而无利的。云归起初在军中不受欢迎,他是知晓的。可知晓归知晓,那些士兵也就是私下说几句闲话,他又不能因此,就将人抓起来一顿好打。这样会更让云归陷入不好的境地。他能做的,也只是护云归不受欺凌罢了。只是这两日,他竟没能护好他。让他独自一人去闯宋连仁的帐蓬。受了宋连仁的怒骂不说,还让一个小小士兵欺到头上。听闻还对云归动了粗,踢也踢了,还将云归拖了一路走。要不是刚好有军报传来,那小小士兵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打云归板子。他方才趁云归睡了,解了云归的衣服检查了一番,幸好不见大伤口,只是一些小擦伤和淤青。但只是如此,他就已经心疼得不行。这也就罢了。昨日云归已受足了委屈,今日竞还被那小小士兵揭发违反军规,差点又得受军棍。想着,怒火又上心头。虽然已着人待此人被遣离军营后,好好将其狠治一番,但心里仍有些后悔留他一条命。如此小人,留下命来,来日怕是个祸患。楼桓之此时是真真心生杀机,为了云归,手上染血又有什么要紧?楼桓之这里心神念转,云归却是听得有些不解,“你这话是何意?”怎么就“今时不同往日”了?想起白日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便问,“今日蔡将军令我过去,可是因昨曰之事?为何又很快放我回来了?”蔡永平要见他,除了因为昨日之事,他不做二想。楼桓之点点头,“你可记得一个士兵叫做黄聪的?”说着,脸上不掩厌恶之色云归想了想,摇头,“我哪识得几个士兵?这个名字我未有印象。怎么了?他惹怒你了?”他还是头一次见楼桓之说起一个人时,脸上厌恶神情这么重。“昨日你去宋参将那儿,就是这个叫黄聪的,对你动粗。今日还在众人面前,把你昨日所做之事扯出来,意在让蔡将军对你军法处置。”楼桓之恨声言道。云归微蹙眉头,他知晓昨日之事,必让自己讨不了好去。看着楼桓之,道,“你可是觉得我做得不对?”说完见楼桓之脸色不好看,心下有些揣揣,忍不住解释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必为却不为,我心难安。”楼桓之见云归隐约有些小心的模样,心都软了下来,忍不住揉了一把云归的头,“我哪是因为这个。我并不说你做错了。可我担心你,我不愿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云归这般替自己解释,怕是担心自己不理解他。又道,“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只要你无愧于心,欢喜去做便去,我都会理解并支持你。只有一点,首先必要护得自己周全!不然,下次我可就把你锁在笼子里,不让你总不拿自己安危当回事儿了。你不知晓,今日回来听说你差点死在淼兵手下,心都凉透了。”他自认不是一个控制欲强的人。可经了这件事,他当真觉得还是把云归好好收起来好了。只有他能看能碰,又不会有危险。但他也知道,云归是万万不愿意的。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云归怕是不会原谅他。入驻边城云归一开始听得挺感动,接着听及楼桓之说要把他锁笼子里,登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猫儿狗儿,更不是要用笼子关着的鸟儿。放心罢,我会顾着自己的。昨日是特殊情况,情况紧急得不容我犹豫或是退缩。不然八万靖军,不知要死伤多少去。”楼桓之心念一动,话就脱口而出,“你不知晓,多少靖军在我心里,也不比一个你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