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在这边偷偷摸摸咬耳朵,那边曲安南正在看着菜单发愁,他看了一会儿,干脆利落的把菜单往连修面前一扔,说:“你看着点,吃什么不重要,有酒就行。”
连修无奈地接过点单重任,琢磨着怎么也得上点饺子,一边看一边说:“小祖宗,少喝点吧,你家老爷子特意嘱咐我看着你点。”
曲安南闻言眉头一立,紧跟着摆了脸色:“大好氛围提他做什么,晦气!”
看来虽然连修人设崩了,但外界所传曲家二公子跟曲局长关系不和,这点倒并非道听途说。
到后来连修才跟他们讲,当年曲安南去国外读艺术并非是他自己的意愿,他家这位祖宗巴不得才毕业就进局报道,为国效力。可是曲局长深知他这小儿子生性戾气重,怕他不知轻重闯了祸端,这才硬逼着去学学乐器陶冶性情。
可惜性情陶冶的不怎样,倒是跟老爷子直接杠得十分起劲。
曲安南嘴上说着没大餐,上来的全都是好菜,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倒是连修拗不过曲安南那顾子扭劲儿,好歹啤酒没上成,上了几瓶红酒充数。
连修背地里抹了把汗,想了想一桌将近上万的名贵海鲜配上五十一箱的啤酒的场景,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顾念寒虽然平日里不碰烟酒,但好像天生酒量极好,连喝不少也不上头,脸上依然白净一片,眼底清明如一。之前他跟裴尚泽喝酒,喝趴下只有裴尚泽的份。
反观那边拿酒当水喝的曲公子,裴鹤之可就保守多了,优雅地小抿几口,一点儿多喝的意思都没有。
“都说冬至日要吃饺子,现在上了你们又没人吃,来媳妇,你尝一个!”
曲安南一掌拍开连修夹来饺子的手:“门都没过,别乱喊!”
裴鹤之在对面低头闷笑。
连修对顾念寒讲:“你家老板看着人摸狗样,实际上酒量极差,几杯就倒。”
裴鹤之笑得不以为意:“瞎说什么。”
同之前在裴家,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不同,这片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到了顾念寒,他转头看着船舱外的灯光,唇角一松,似乎也想跟着轻笑。
可下一秒他脑海中却倏地浮现出当时在裴家茹恩对他讲的话。
“鹤之酒量不好,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碰他的私人物品,还有谁可以?”
刚刚那点暖意顷刻间消逝的无影无踪。
他握住刀叉的手微微用力,最后无可奈何地松开,就连背上的伤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不能沾酒精。
裴鹤之果真是酒量不好,外加上红酒后劲儿极大,没过多久他便撑着胳膊,轻柔着眉稍,一副不太行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酒劲的缘故,他在灯光下眼角泛红,搭配着那颗血痣,携着一抹说不出的艳色,他冲着身边人一笑,看得顾念寒忍不住心底一漾。
真是个祸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念寒虽然对感情不敏感,总不能是个无情无欲的和尚,见状暗叹,顿时也忍不住头痛起来。
那边儿曲安南似乎有些喝高了,拽着连修的领子一个劲儿的骂,什么“我家那老不死的”,“就跟谁多稀罕局长的破位子似的”“改明儿就把警局炸了去”。
平日里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连董在他手里好像变成了一把出气筒,怎么蹂躏都生不起气,颇有种昂首等死的架势。
顾念寒见裴鹤之不太舒服,船舱里又闷,便半搀起他,对另外二人道:“裴哥喝醉了,我带他出去吹吹风。”
连修领子被扯的乱七八糟,抽空对他点头示意:“麻烦你了。”
一直到他搀扶着裴鹤之走到了船板上,被男人的黑发弄的脖颈微痒,转头一看,才发现裴鹤之眼神清明灼亮。
顾念寒想起刚刚他那副迟疑懵懂的样子,吃惊道:“你装的?”
裴鹤之浅笑着蹭了蹭他的脖子:“我酒量是不好,但那点儿程度还不至于……唔,不过好像是有点头疼。”
被摆了一道的顾念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往旁边退了一步,声音僵硬:“少来!”
虽然知道面前这人是戏多成精了,可真的见裴鹤之站不稳的模样,又忍不住上前扶他,裴鹤之拽着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人转了一个圈,再度将人搂入了怀里。
顾念寒本就经不起逗,眉目间隐有愠色,他咬牙道:“裴鹤之你……”
“嘘。”
男人的声音自耳侧响起,带着丝丝热意。
裴鹤之从背后拥着他,迎着微冷的夜风,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流金河,岸上是张灯结彩喜笑颜开的人们,再往远处看,是千家万户喜迎冬来的万家灯火。
远处的观光船飘来醉者高昂的歌声,他乌七八糟乱唱一气:“人在灯光下,船入清风里,但愿人长久,浪子皆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