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韵几乎落荒而逃。
她回程路上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就是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在方志靖面前露怯,有没有让他看出她是逃掉的。
这是个很没营养的问题,朱韵自己也知道,但她控制不住,因此她更加心烦意乱。
多少年过去了,她还是克服不了自己。她都不用看见方志靖,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浑身从里往外地发冷。
简直魔障。
朱韵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应该骂他两句,不应该就这么走了。这认知让朱韵钻进死胡同,满脑子都是刚刚方志靖的话和他得意的神态,还有他污衊赵果维的文章和商场里挂着的那幅海报。
朱韵下车冲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五罐瓶酒,回到公司楼梯间坐着喝。喝到第三罐的时候,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她隐约想起当年比赛,现在跟那时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方志靖让她厌恶,但她更厌恶毫无作为的自己。
酒精让她的情绪变得焦躁脆弱,仅剩的一旦理智告诉她等会还要回去上班,她摀住自己的额头,一连做了十几个深呼吸,唯一的效果就是大脑缺氧,心情丝毫没有平復。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李赵张三人组团来楼梯间抽烟。
张放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冷不防看到楼梯上坐着个人,吓一跳。
“哎呦我的天……”他捂捂自己胸口,认出那是朱韵的背影。“朱组长,干啥呢?”
张放很快注意到酒精味,他紧紧鼻子。
“喝酒了?”
虽说平日里张放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狗腿子一个,但真到节骨眼上还算有点良心。他放下烟,关切地来到朱韵身边,看到她湿漉漉的脸,瞬间僵直。他惊悚地转过头,冲后面两个男同胞做嘴型——
哭!了!
赵腾瞄了李峋一眼,李峋沉默地看着那道背影。
平日炸裂苍穹的女强人自己一人躲在楼梯间里哭,面对此情此景,张放也有点慌了,他不由放轻声音。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被董总训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凑,俨然想要化身妇女之友,可惜屁股还没落下就被赵腾拉了回去。
“走。”赵腾小声说。
“什么?”
赵腾不解释,拉着张放往外走,扣上门,单留下李峋一个。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李峋平静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划破所有迷障,穿越时光的清晰感。朱韵彷佛置身于多年前的那座石板桥边,身前是深夜荡漾的墨湖,身旁是微微摇曳的柳枝,身后是将她从深渊打捞起的男人。
李峋:“为什么哭?”
朱韵清醒了些,她抹了抹眼睛,低声说:“我刚才去商场的时候看见方志靖了。”
李峋:“然后呢。”
朱韵:“他们做了个新游戏……”
他淡淡嗯了一声。
跟李峋说话很简单,你说一句,他就能猜出所有。
朱韵背对着李峋坐在臺阶上,低声说话。可能是有些醉了的原因,她语气并没有太过愤世嫉俗,倒更像是对挚友委屈抱怨。
“高见鸿的老婆也在,她在给他们那个游戏做宣传。他们整个游戏都照扒我们的,连宣传图都一模一样。还有赵教授的事……方志靖说赵教授的事就是高见鸿策划的,还说我们的游戏只有口碑没有收益,他随随便便动点手脚就超过我们了,真是去他妈的。”她说到最后头埋起来,“我竟然连骂都没骂一句就跑了。”
静了一会,李峋说:“你怕他。”
朱韵手指一颤,难过地承认:“没错,我怕他,我太没用了。”
李峋轻笑道:“你对‘没用’的定义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