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工小哥是个热心肠,尽心尽力地带她走剧组。两人在剧组走了一圈,临分别时场工小哥听说她是漫画家,立刻两眼放光地问她要联系方式和签名。
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本来情绪还算稳定的郁菲忽然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见对方已经从身上摸出本子和笔,一起递了过来。
场工小哥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还在兴奋地自顾自说着:“我从小就喜欢看漫画,你连载的那本杂志我以前每期都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画家本人!我刚才听赵姐说你是来取材的,其实我这种基层对剧组的了解比那些大腕还多,你想问什么可以问我啊!”
她匆匆签完字,动作僵硬地把本子递回去:“不用了,谢……”
话没说完,郁菲突然被人戳了下后背,她惊叫着向旁边躲去,慌乱地回头去看恶作剧的人。
柳知夏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讪讪地将轮椅向后倒了两下才道:“嗨,我刚好路过看到你,想打个招呼来着。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郁菲怔怔地看着她,上了妆又摘了眼镜的柳小姐和上次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失去那股仿佛来自烟雨江南般的灵性,却多了妩媚与知性。
目光对视,她感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忙偏过头去。晃了晃神,等她再次定睛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柳小姐和上次见面时还有一点不同。
——她没有撑拐杖,而是坐在轮椅上。
郁菲目光一凝,担忧的神色渐渐浮现在脸上。
糟糕,难道柳小姐受的伤更严重了吗?
☆、06
柳知夏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轮椅,立刻拍了两下把手:“是不是特别炫酷?我经纪人觉得在剧组撑拐杖太丢人了,非给我租了台轮椅,还能自动驾驶呢。不过我没敢用,怕闯祸撞到别人。”
“……”郁菲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朋友般的重逢场面,将她的话在脑海里重复了几个来回,终于从对方的话语里找出了重点,“你是演员?”
柳知夏勾勾嘴角,无所谓地道:“十八线小龙套而已,配不上演员两个字。对了,你怎么来剧组了?”
郁菲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柳知夏当即打了个响指:“这是缘分啊,那你以后就和我待在一起吧,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我这种龙套艺人跑过的剧组多了去了,知识面非常广。”
“不用不用,太麻烦了,我一个人取材就可以……”郁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昨天还告诉自己柳小姐不过是个生命过客,今天看到她时,却有种莫名的慌乱和拘谨。
想靠近,又有些不安。
柳知夏摆摆手:“没事啦,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刚好能实现一下自我价值,替我那个傻缺弟弟将功补过。”
她说完话手机铃声响起,没等接起,不远处长廊拐角突然冲出一个人,踩着至少有十厘米的细高跟鞋,攥着手机气势汹汹地走向他们。
陈菀循着铃声来到她身边,咬牙切齿地说:“我回个头的工夫你都能丢?祖宗你可老实几天吧,好好把这几场戏拍完成吗?!”
柳知夏把之前的洒脱全收了回去,瞬间变成一只鹌鹑:“好的菀姐,我保证菀姐。”
陈菀气得翻了个白眼,看到傻站着的郁菲和场工小哥,眉头一皱:“你们找知夏有事?”
“那个……”
柳知夏想开口介绍,郁菲却先她一步开口道:“没事,我们这就走。”
“哎你……”
柳知夏想说的话还没说完,陈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说:“消停会儿吧你,小心明天再传出个和场工的绯闻,到时候连龙套都不用演了。”
明知道菀姐是为了自己好,可眼睁睁地看着郁小姐离开,柳知夏心里依然不是个滋味。
前几天她和周姨见面聊天,说到郁菲时,对方叹了口气,说郁菲也是个可怜孩子。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周姨含含糊糊地说了些郁菲的情况,比如她有未能治愈的强迫症;还比如她几乎没有朋友,形单影只,能够慰藉她的只有漫画。
柳知夏那时一个冲动要来了她的手机号,想和她说“你很好,我可以做你朋友”,又怕这种话说出来太过莽撞,让对方误以为这是对她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