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淮安有时虽荒唐了些,但他绝无害人之心。”“让开。”他不知从哪拿出的匕首,指着我喉头。“同我出来还带着匕首,你这是对我多不放心?”他再次说道:“你让开。”“你这人真是不讲理。”我二话不说把他扛到肩上,我还真不信他会对我动手。温恒小声道:“分明是你更不讲理。”以前在玄冥宫的时候,我说的便是理,哪来的不讲理之说。天权气道:“无赖。”“我无赖,你就别拿君子那套来说我。”秦吟看不下去,提醒道:“这里是蜀山,你这般这成何体统。”我放下天权,拽着他往上走。“放开我。”“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你选一个。”当君子在某些时候很吃亏,例如现在。他甩开我的手,不悦地往回走。“我都说了不会让你有事,你怎还不信我?你若实在生气,那你也推我一次好了。”我站在石阶边上,道,“就在这。”“你以为我不敢么?”“那你来啊。”天权作势要推我下去,不过他没用力,只是做个样子。我突然往后倒去,吓得他急忙要来拉我。我摔在云上,又慢慢飘了上来。我道:“你这人真不干脆,又要不理我,又要担心我。”“你”“跟我来。”我把他拉到云上,带着他离开。“你又要做什么?”我问他:“你还慌么?”他小声道:“慌。”“方才摔下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心里竟有一丝庆幸。”我想,兴许他跳诛仙台时也是这么想的,想着一了百了,却没想到活了下来。“能活着是最好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坐在蜀山最高的地方,从这里看日落别有一番风味。他笑了,轻声道:“我确实不大喜欢你,太出格了。”“你若真这么想,苦的是你也不是我。还不如就喜欢我这出格的样子,还能开心些。”他只是摇头。“我同你说实话,可你别生气。”“说吧。”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我那么做是有私心的。”我举起手,保证道,“但我发誓,往后都不会有了。”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他大抵也没想把我放心上。我刚把无为箫拿上,想吹一曲,怎知他不让。“就静静坐着吧。”我早把蜀山看了,光坐着有何趣味。我溜下山,买了些酒回来。“嘘~大师兄最烦我偷喝酒了。”“为何?”“大抵是因为我酒品不好,他嫌丢人。”我倒了一杯给他,他却不喝。“你就陪我喝几杯,不碍事的。”我把酒杯递到他嘴边,他才勉强同意。我想着装醉,好坑骗他背我回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想起来。谁知他自己走了,完全没打算管我。“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我还在苦恼的时候,温恒来了。“李公子说你喝醉了,我怎瞧着你分外清醒,毫无醉意。”“他人呢?”“大师兄带他回厢房了。”温恒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便问我,“你带他来蜀山究竟有何用意?”“你怎说得好像我有何阴谋的样子。”“我听闻有下凡历劫者,他人不宜干涉。你当神仙的时日比我久,又怎会不知?你追着文曲星君到凡间,定有你的原因。”凡人升仙后是无须再下凡历劫的,又因他们多半居于凡尘,自然也不会过多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没想到温恒会知道这些。“我昔日为了让他来蜀山看我,承诺若有朝一日他下了凡,我也要陪着他。我是仙君,岂能失信于人。”温恒觉得不止是这样,他道:“你若是喜欢文曲星君,尽管直说无妨。”“温恒,你当神仙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有机会我带你到天界走走,你便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有多好笑。”“你又在敷衍我。”“怎能是敷衍。”我解释道,“你可知为何神仙各寻仙侣,凡间却流传着神仙六根清净,断七情六欲的说法?”“为何?”我故作高深,缓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口中的神仙都是住在天界的神,受天条束缚,自是要无欲无求。想嫁给我的漂亮仙子多的是,我为何要喜欢一没结果的天权?我日后若真得了仙侣,也该是族里的狐狸。”说起这事我又觉得愁。在九尾狐的年轻一辈里,论相貌二哥排“大师兄,你怎还没回去?”老实说,我丝毫不讶异秦吟会在这。“我在等你。”“等我做什么?”我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的。我可不想大晚上跟秦吟讨论天权的事,就算我们这位大师兄已经没了那些念头。“方才有位仙君留了张纸条给你。”“奇怪,是哪位仙君,竟知晓我会来蜀山。”我接过纸条,打开一看,里面文绉绉一句话——“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字迹不正是司命的么。他这意思是要我趁这次机会把温恒拿下?那他可打错主意了。我问道:“那位仙君朝哪走了?”秦吟指着天上,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屋里的动静。“好了,我知道了。”我把纸条收起来,要往天权屋里去。秦吟叫住我。“怎了?”“那纸条写了什么?”“一句无聊话。”我笑了笑,“我进去问问他是何意。”秦吟见我已知晓,便由着我去了。我刚推开门,司命便转过头来,施展的法术又强了几分。我一掌过去,他侧身躲过,没有怪我。我帮天权盖好被子,他看起来有些难受。“天权君不该想起那些事,我这是在帮你。”“你不偷看就是帮我了。”“不看不看,再也不看了。”“司命星君又来唆使我搅浑水,是近来没趣事可看了么?”司命一笑,道:“什么叫浑水,这话叫人听了多寒心。”“不然算什么?”“美事。”“如何个美法?”“等你参透了,自然就觉得美了。”如此浅白的话还能如何参透。“比起你说的美事,我只想让天权想起往事。”司命摇了摇头,惋惜道:“论心思,你是真不如苏棕君。”“你何时担了月老的职,怎劝起姻缘来了,着实叫我好奇。”“不捞尘缘,枉下人间啊。”司命转身回了天,我可不信他跑这一趟只是为了让我找个伴回去。天权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梦半醒,朝着我笑。我凑近了些,小声问道:“想着谁了,笑得这么甜?”他说得含糊不清,像是呓语。我想凑近了去听,结果他伸手揽着我的脖子,对着我的侧脸轻轻点了一下。我一惊,他已经松了手,就那么睡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却很难静下心来。本仙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一个男的亲。可我不知他说的是“心上人”啊。次日清晨,我神秘兮兮地跑去找他,他正在院内向秦吟请教一些事,就像请大师点化的小信徒那般,有点像柳江当时看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