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冲,向前冲!&rdo;
以此告知自己的位置,集合手下的兵马。矬子整好队伍,擂鼓再战,矬子天生一副大嗓门,声音压倒整个战场的喊杀声。
&ldo;到处是猢狲的声音!&rdo;
后方的信长不止一次地大笑。
下午二时之后,织田军转入追击战。敌人立即逃入浅井主城―小谷城。未能受到致命的打击,在野外决战中浅井、朝仓军战死一千七百人,所剩兵力足够守城之用,北近江仍然掌握在对方手中。
――只要守住小谷城,信长不战自退!
他们看透了信长的弱点,织田军无法长时间地驻扎在北近江,信长的战场不止这儿,南近江有佐佐木氏的残余势力;摄津有本愿寺作乱;河内有三好余党的骚乱;伊势有长岛的农民起义;北方有武田信玄的威胁。信长不得不采用运动战的方式,在各地留下少量人马钳制敌人,然后亲自率领三万机动大军不停地移动,随时打击周围的敌人。这样,在信长撤离北近江转战外地期间,必须选择一名可以信赖的大将扼住北近江,困死小谷城。信长认为只有矬子堪当此任,并打算平定北近江之后,把浅井的领地赐给矬子。
不数日,信长撤离近江,矬子被封为北近江留守大将,南近江的留守大将是明智光秀。
矬子镇守的城池叫作横山城,在湖北岸。说是城,其实是座山寨。浅井、朝仓的小谷城标高四百米,南边有一座小山,便是矬子的横山城,标高三一二米,与小谷城隔着姊川河滩遥遥相对。北国大道从横山城山麓通过,单纯从控制这条大道来讲,横山城也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矬子扼住横山要寨,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要笼络北近江的地方武士,又要防御小谷城出兵攻击,纵使矬子懂分身术,也远不够用。矬子打定主意,于是对半兵卫说:
&ldo;贤弟,战事就交给你了!&rdo;
&ldo;可以交割我!&rdo;
年轻的半兵卫老练地点点头,矬子很想试试半兵卫的才能。一日,矬子发现敌人打开城门,涌出七千人马
&ldo;太好了!&rdo;
矬子从城头看见,不禁连声叫好。从敌军队前的旗帜看,敌将是下野大守浅井久政,乃浅井长政之父,自然是敌军主力。久政对眼前的横山城毫不理会,领兵朝另一方向开去。
矬子心里明白,这是企图骗自己出城,可是他故意用其他话试探半兵卫的反应。
&ldo;出兵追吧?&rdo;
半兵卫不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敌军的动静,他讨厌沉重的甲胄,在战场上也着便装,披一件印有家徽的淡黄色布衣,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ldo;不,此纯系假象。今观敌军士气,昂然有决斗之势!&rdo;
&ldo;噢――,你是说士气吗?&rdo;
矬子听得出了神。&ldo;昂然有决斗之势&rdo;,多么形象的文学语言啊!矬子有天才的直感和洞察力,早就看穿了敌人的真实意图。可惜,矬子不具备半兵卫的修养及表达能力。如今听到半兵卫冲口而出的语言,仿佛眼前敌军的行动瞬间变成了一出戏,敌我双方好像都在舞台上。矬子格外欣赏半兵卫这种形象的艺术语言。
&ldo;敌人还会返回来的!&rdo;
敌军七千,我军三千。倘若正面作战,众寡悬殊,必然失败,半兵卫欲施巧计,戏弄敌人。于是,矬子率两千人押后,半兵卫领一千为前部,在离村不远的上之段山城上摆开阵势,俯视山下,等候敌人。果然,久政翻身踅回,恶狠狠向半兵卫扑来。
&ldo;请将军在山上押阵,切不可妄动。山下敌人,自有我一人对付!&rdo;
半兵卫叮嘱说。
&ldo;你是说,让我袖手观战吗?&rdo;
&ldo;是的,请您观战!&rdo;
半兵卫打马下山。此时他已换上戎装,头顶一之谷金盔,身披一领墨色软甲,坐骑小巧玲珑,温顺驯熟。
&ldo;果然不出所料!&rdo;
矬子观看半兵卫布阵,不禁叫绝,织田军阵前是一片水田,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敌军七千人马沿一条小路冲上来,半兵卫命令士兵开枪放箭,杀伤敌人。敌人欺负半兵卫人少,一步步逼上来,半兵卫停止射击,令骑兵掩杀过去。逼退敌兵,立即撤回,如此反复,以便拖延时间,等待天黑,天一黑,由不得敌人不退兵,乘其撤退,再引兵追击。
日暮,敌军开始撤兵,半兵卫已在各处设下埋伏,沿途伏兵四起,呐喊声震天动地,敌军惶惶然疲于奔命,每退一步,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矬子俯视山下,心想,这恰似无数跳蚤在啃一头狮子!
七千名敌军挣扎着缓慢地退去。天完全黑下来,半兵卫引少量骑兵追杀过去,瞬间砍下敌人二十余颗首级,旋风般返回本阵。
&ldo;哈哈哈!&rdo;
矬子在山坡上捧腹大笑。半兵卫对待战争的思想与自己和信长的迥然不同。最近,矬子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和信长恐怕是战争史上最擅长战争的人了。他们二人是单纯凭欲望进行战争,而半兵卫却没有一丝欲望,仿佛在欣赏某种艺术。假如矬子和信长的战争是科学的,那么,半兵卫的战争则是艺术的。二者的巨大差异使矬子感到滑稽和痛快,不禁忘情地大笑起来。
&ldo;好,打得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