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虽带着秦氏的大笔陪嫁,山庄内也派了护卫相送,也不知是她心怀恨意还是别的,倒也不曾再去拜别秦氏反是她走的以后,秦氏愀然不乐,更不曾料到苏梓青也是一身落魄的前来,言道家中人跑的一空,两房小妾连同两个儿子俱不见了踪影秦氏闻言更是气得病了,无奈之下只得安排他住进了山庄,又叮嘱秦渠眉,万不能让他再出门去赌,深悔从前对弟弟放松了管束,到如今一把年纪还不能顶门立户,气恼交加,不出几日便病倒了秦渠眉一边安排人手四处去寻找苏梓青的两个儿子,一边烦恼谢描描父母之事事到如今还不曾有眉目,最终还是找了个时机,告诉了雷君浩雷君浩闻得谢家家毁人亡,当真惊的目瞪口呆,思量半日也想不起来谢家与何人有仇但揎袖撸拳,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样,神色也是极为悲痛,向秦渠眉诉道:“大哥有所不知,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一直身体不好,父亲为了照料母亲,每年一到夏季便将我送到了谢家去消暑其实那时候我满心怨愤,只觉得自己被遗弃了一般,谢家虽好,终究及不上自己家这些怨愤多数都发泄在了描描身上,欺负她久了,也就习惯成了自然后来母亲过世一年以后,谢伯伯四十五岁寿辰,父亲带着我与两位堂兄前去谢府祝寿,两位堂兄当着父亲的面虽然一脸的恭敬,但背着父亲却讽刺我早早丧母,我想起母亲只觉心酸万分,偷偷躲在谢府后园竹丛里哭泣,谁知被描描撞见,她那时候见了我虽然怕的要死,但还是递上了自己的帕子我眼瞧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跑的飞快,但手中的帕子却残留着她身上的清香,想的多了竟然放不下这个小丫头了偷偷想着她一年年长大会是何种模样,是不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胆小?其实我们订亲的时候我知道她吓得晕了过去,但万不曾料到她竟然会逃婚她的胆子是最小的……到如今闻得谢伯母与谢伯伯不知所踪,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描描再带着药前来探望他的时候,他那目光里分明便存了悯然之色,只怪自己从前太过荒谬,非要欺负她,到如今见得她尚自一片天真懵懂,可惜父母不知所踪,生死难测,只觉心内一阵酸涩只是谢描描向来迟钝,见得他将碗内药喝得干净,也不当作一回事又因为秦氏也病着,虽托了玉真子前去问诊,但她极是好学之人,又忙忙跟了过去到得晚间时分,忽然想起雷君浩的眼神来,才多嘴问了秦渠眉几句:“今日君浩哥哥看我的眼神也太过奇怪,他不会再打着什么坏主意吧?”秦渠眉有心告诉她,又担足了心事,眉毛几乎都拧在了一处,最后缓缓道:“他大概是想着怎样要将你带回雷家堡成亲吧?”本是句戏语,不知为何,自己说出来倒有了一股苦涩的味道谢描描极是诧异道:“他还没打消这个念头?不行,我得回家一趟,让父母退了这门亲事!他们要是不退,我就说我已经成了亲,看他们怎么办?”秦渠眉一听这话,眉头拧的更紧,涩然道:“你父母?”谢描描爽朗一笑:“我父母虽然极喜欢他,对我不是很喜欢的样子,但他们也只有我一个女儿,再加上奶娘在一旁说和,他们定然得同意你放心,奶娘最疼我了,我的要求她从来没有不应的!”秦渠眉心内更是踌躇万分,据郑新回报,谢家失火之时,废墟之中是有许多具焦枯的骨骼,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谢描描的奶娘或者谢父谢母他虽是抱了万一的希望令郑新前去寻人,但如果真是找不到,想来谢家废墟之内定然有两副枯骨是谢父谢母的一刹时,他几乎要告诉谢描描真相,但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说出口岂料这夜谢描描从草庐看诊回来之时,半路碰见了独孤红,见她一人独立在清晖冷月之下,奇怪万分她对秦渠眉这位名义上咄咄逼人的义妹并无好感,本打算绕道而行,哪知道独孤红淡淡道:“嫂嫂留步!”“呀!看我这眼神,原来是独孤妹妹啊!这么晚了,妹妹莫非在此赏月?”谢描描皮笑肉不笑迎了上去独孤红神色认真,道:“妹妹这么晚候在此处,只是想问问嫂嫂,莫非不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消息?”谢描描从来只觉自己父母良策奇多,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此时不禁奇道:“难道独孤妹妹认识我父母?可是他们坑了你家钱财?”若非此事非同小可,独孤红当真要啼笑皆非,此时只得答她:“并无此事莫非嫂嫂父母亲是生意人?”谢描描长舒一口气,点点头,大为放心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事儿了!”她从前见多了父母生意场上被挤垮的商家,那些人生意失败之后各种嘴脸都有,此时万分庆幸与这位独孤姑娘并无生意场上的联系,打算继续绕道而行,哪知道被独孤红一把拖住了右臂,急道:”嫂嫂父母现下生死难测,莫非你也不打算知道?”谢描描脑中轰然作响,极是艰难的缓缓转过头来,怒道:“妹妹这是开什么玩笑呢?平白无故怎可咒别人父母生死?”独孤红急急分辩:“我虽是个鲁莽之人,但怎会拿此事来开玩笑?嫂嫂的父母皆已遭遇不测,谢家已成废墟一片,此事千真万确,我也是偶然听得秦大哥与君少二人谈起的,不过好心告诉嫂嫂一句,怎会信口开河,咒嫂嫂父母双亲?”谢描描只觉脑中巨雷一声接着一声,在耳边绵延不绝,有心要捂上耳朵,偏偏双手无力,她呆呆看着独孤红一张一合的嘴,半句话也不明白,举目四顾,四野低黯,惨星几颗,皎月东升,月旁有巨大的乌云一块缓缓漂移,眼瞧着要将皎月遮住,似有什么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她忽然尖叫一声,大步向着庄内跑去,惊跑之中早忘了自己身负轻功,只像个寻常人一般没命的奔跑,道旁树木飞速移动,眼前似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这条路长而寂静,好像奔跑在一个人不醒的噩梦里,耳边炸雷一个接着一个,独孤红说:“嫂嫂,你的父母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了,谢家家毁人亡……”她还说:“秦大哥派人找了几个月,都没有找到你父母的踪影,谢家院内的尸体早已烧成了焦炭,难以辨认……”那些只言片语这时候偏偏极是清晰的浮上心头,她只觉全身脱力,但只怕自己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只得狠命向前跑去,途中几次磕磕碰碰,早不是沿着大道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道旁的林子,有树枝划破了脸颊与衣衫,她也不察,远远看见了山庄大门,腿脚一阵阵的发软,已见得数条黑影掠过自己向着山庄而去,眨眼间庄内奔出来两条人影,转瞬便到了她面前,她准确无误的将自己扎进了其中一个熟悉的怀抱,仰起头来笑道:“相公,吓死我了!独孤红真不是个好女孩子,你还是找个借口将她赶走吧,她居然编瞎话说我父母已经遭遇不测!”同秦渠眉一起迎上来的雷君浩神色复杂,眼瞧着她投进了秦渠眉的怀中,熟稔的揽着他的腰,几乎心内泛酸,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闻得她这番话,再向她脸上瞧去,不禁一呆,却见她人虽是笑着的,但满脸的泪水,语气虽仍是娇俏,但难掩张惶失色,只喃喃念出一句:“描描……”只见她侧首来看,似才发现了他,笑道:“君浩哥哥也来了?你还未调养好,怎么不在庄内歇着?跑出来做什么?”秦渠眉小心拥着她,拿指腹拭擦她面上不断滴下的泪水,轻声但极为认真道:“描描,独孤姑娘说的是真的,你父母怕是已经遭遇不测!”近亲恩v近亲恩v谢描描那夜浑浑噩噩,起先还有力气强撑着笑,到得后来泪水便止不住的落她从小绝少在人前哭泣,便是雷君浩那般的欺负她,也从不曾亲见过她在他面前流泪,此时扑倒在秦渠眉怀中止不住的泪流成河,后来哭得累了便睡了过去秦渠眉小心翼翼将她抱回房,嘱咐了敏儿细心照顾,当即来到前厅,将独孤红斥责一顿独孤红早已深悔自己失策,只因看不惯秦渠眉宠谢描描的样子,便是连他的表妹苏宁也被谢描描戏弄,又在偶然之下偷听到了雷君浩与秦渠眉的谈话,一时激愤,只想着让谢描描伤心绝望,哪曾想谢描描是伤心了,可雷君浩与秦渠眉担心的样子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认识这两人也有许多年,雷君浩从来是只有姑娘为他伤心落泪,几曾见过他为姑娘牵心挂念?秦渠眉倒好,佛心不动的一个人,现在抱着个小姑娘竟然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口中虽未有甜言蜜语,可目光温柔疼惜,哪里还是往日那个冰冷如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