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以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手,轻轻地卷起林希的衣袖,一道道鲜明的新抓痕展露出来,格外刺目。项以城瞪大了眼睛,又去抓林希的左手,林希还想抵抗一下,把手往后藏了藏,被项以城气恼地瞪了一眼后,才委委屈屈地伸了回来,衣袖下是与右手一样的伤痕。
项以城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没说话。服务员送来了烫伤药膏,被他搁到桌子上。林希受不了这难捱的沉默,想说点逗趣的话缓解一下气氛,可幽默感临时离家出走,只剩下不安的心慌在胸口盘旋。
“被邻居家猫抓的。”林希故作镇定地解释。
项以城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咬牙切齿道,“你当我傻的吗?”
林希委屈地扁扁嘴,项以城和他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从来没那么凶过。他无措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微凉的药膏被小心地抹到了发烫发疼的小指上,项以城无声地动作着,怒气却仿佛具现一般盘旋在头顶。
他生气了,这个认知让林希感到害怕。
如果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别人的话,或许林希早就故作不在乎地说出一些诸如不要你管,跟你没关系等等的伤人的话来了。他的精神障碍会将恐惧转换成愤怒,在察觉到可能会被对方伤害的时候先一步将自己保护起来。
最终,大部分关心过他的人都被他亲手推得远远的,只留下他为人古怪、冷漠的印象。林希不想在项以城身上重蹈覆辙。
他试图压下汹涌的情绪,哆哆嗦嗦地解释,“昨、昨天开会不是很顺利,我有点焦虑,没控制住。”
项以城的动作顿了顿,其实昨天林希挂电话的时候,他就或多或少地猜到了几分。不过,陈子丰说过,林希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照看,即使是在发作期间,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有能力自己处理。如果需要人照看,他会主动开口,逼得太紧反而会造成压力,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为了更好地和林希相处,项以城也会定期和陈子丰沟通。但如果,他知道林希会伤害自己的话,昨天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抱歉……”项以城懊恼地低下头,目光自虐般地望着林希的手臂,每一道伤痕都印刻进了他的心里。
林希耸了耸肩,不理解他的歉意,“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因为我有病。”
“我的。”项以城肯定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会担当顾问,会陪着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焦虑,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了?”他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认真。
林希哑然,他觉得既惊讶又好笑。这话算是什么意思,真当自己是特效药了?这人真的很自恋。林希无语地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睛又有些发酸。
“项以城……”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眼泪控制不住地款款而落,明明不发病的时候,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却总是在这个人面前无法自已。林希一头栽进项以城的胸膛,丢人的狼狈脸庞深深躲进他的怀抱。
林希还是不明白项以城为什么要道歉,尽管林希承认,如果提前知道项以城的存在的话,他会安心很多,但项以城从来没有义务当他的特效药。
林希哭得更加厉害了,“都怪你!”林希蛮不讲理地扭了一把项以城的腰,“你早知道你要来,干嘛不告诉我!”他可怜兮兮地控诉道,决定将理性的判断拿去喂狗,冒出来的小别扭把所有的难过都扣到了项以城头上。
项以城照单全收,搂紧了怀里的小哭包,心疼得要命,温暖的大掌一下、一下轻抚过林希颤动的脊背,“嘘……好了好了,我在,我在呢,别怕,乖。”
第十三章
“嘘——嘘——,乖,听话,不哭,不哭了,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