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不是什么费力气的事儿,只要将阁老们处理好的奏折打开盖好章子即可。
可只有亲身做了才知道这任务有多繁重,哪怕阁老们都已经筛选整理了,每天送过来的折子也不下百道,这活儿就显得越发耗时间了。
看完最后一道折子时,已过午夜,连戚捏了捏鼻骨,有些疲倦地靠在书房的椅子上。
李合端着茶进来:“大人。”
连戚闭着眼睛没有作声。
李合将茶水给他添好,斟酌了半晌道:“您这又是何必呢?阁老们不是已经看过了么?”
连戚慢慢地掀起眼帘,李合头皮一紧:“是小的多嘴!”
坐直身体,连戚饮了口热茶,声音低沉还带着散漫:“你跟了我义父多少年了?”
李合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地回答:“回大人,十七年。”
“嗯,也不短了。那为什么还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连戚说的很平淡,但李合还是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下:“是小的僭越了。”
啪啪的张嘴声在寂静的雪夜里一场清晰,甚至可以说刺耳。
连戚不为所动,将所有的折子收好摆在托盘上起身负手。
“是义父让你提点我的吧?李合,跟我来永慈宫后悔了么?”
李合手上的动作停下,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摇头道:“小的不后悔。”
连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还在飘飞的雪片,语气寒凉:“嗯。如今皇上跟前的司礼是曹波在执掌,下面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义父原来旧部也在慢慢被蚕食,若是我不多留意几分,只怕义父多年的心血就要功亏一篑了,明白了吗?”
这李合哪敢接话!
连戚虽然看着温和,但能被上一任司礼监大总管连永选为接班人的又岂是泛泛之辈?这位本身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些话明显就是说给连永听的,他只不过要代为转达而已。
“你下去吧,若是觉得在永慈宫做个杂役委屈了,我可以想办法给你调个位置,只是以后不该问的还是莫要多话才好。”
连戚的目光落在江晚儿寝殿的方向,学着她当初伸手接雪的样子,将修长的手指伸出窗外。
到底不是自己培养的人,用起来虽然顺手,但总归是隔了一层。
不能急。
年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江晚儿抱着小齐暄坐在銮轿上朝圣安宫而去。
头上的九尾凤钗熠熠生辉,华丽的赤金凤冠和庄重雍容的朝服压下她身上的稚嫩,看上去已经颇有一国太后的风仪,再不是那个处处进宫的胆怯小姑娘。
抱着身穿小号明黄龙袍的齐暄,江晚儿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紧张吗?看看她汗湿的手心就知道了。
这种大场面,不管参与过几次都忐忑,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