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赶至堂前的瀛台门众欲打断他,却被他一拂袖挥退。
“诸仙容禀。”谢灵徵对如芒刺背的视线恍若不觉,只一沉吟,便高声道,“小子谢灵徵,杀诛鬼陈修祥在先,叛仙君萧无音在后,交亲于泥下道为实。今日五击天铜,愿自认其罪——鬼尊伯壶公与我情同兄弟,鬼妓柳腰腰是我红颜知己,我深交邪道,上犯天庭,终将为祸世间!满堂仙圣以除恶为己任,匡扶仙道大义,可有谁愿拿我去见执法尊?”
堂下诸仙皆震,一时竟无人作答。
谢灵徵又道:“可有谁愿拿我去见执法尊?”
人群微乱,却依旧无人应答。
谢灵徵猛一掀翻供桌,挺身往那朱栏玉槛上一立,病容惨然,却目光如炬,眉目间锐气十足,俯视群仙,依稀复有往日桃花剑客的神采,他高声喝问:
“可有谁愿拿我去见执法尊!”
第11章霜刃藏
诛鬼仙君陈修祥殒身未足月,罪犯谢灵徵于瀛台山浮云顶认罪伏法。
三日后瀛台仙君得信出关,问明了事因经过,当日便离了瀛台山,径直往执法云宫去了。
瀛台山宾客未散,又遭变数,一时诸事混乱、群龙无首。
夜色间,两个身影正趁着雪暗天昏,往瀛台山顶上去。
“成师兄,我们真的要去?”木灵犀小声问,“我只怕师尊回来了怪罪。”
成灵器长长“嘘”了声,侧耳听了听,断得四下无人后,才应道:“师尊走得急,未施护山咒,云台殿失了云雾遮掩,我等做弟子的,合该多加看护才是。”
木灵犀给他逗笑了,小啐了一声,做了个鬼脸,道:“你这话说出来可没人信,你要真想看家护院,用得上半夜偷偷摸摸?我寻思这样子还不如大师兄闹生辰宴那日来得光明磊落。”
“你又提那人。”成灵器的脸色忽地难看起来:“大师兄大师兄,他那铜牌都给师尊亲手打碎了,全瀛台山还在喊他大师兄。”
“不喊他,还喊你不成?”木灵犀不满,“谁不知道你整天惦念着当师尊的守剑人,你以为大师兄一走,你就能替师尊抱剑,可你又不是内门弟子,就是他死了,只要师尊不点头,也轮不着你呢!”
“你放屁!”成灵器喝道,他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尖了声音,听起来颇为刺耳,“门规有言,要当师尊的守剑人,须天资优异、洁身自好、行为端方,除了第一点,姓谢的又合了哪条?我在炼器一道上哪里不如他,又哪里配不上侍奉斩雪剑?”
木灵犀不屑地撇嘴:“这你和师尊纷说去,搁这儿和我争论又有什么意思。我没见过那云台殿,想远远看上一眼才和你出来,现下谁晓得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我不奉陪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一甩袖,一顿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雪影间,连挽留的机会也没给成灵器留下。
成灵器恨得牙痒,却也无法。
没人陪着壮胆,他连摸索地方的胆量都失了大半。
诚如木灵犀所说,成灵器与谢灵徵之间的梁子,便由这“守剑人”而生。
谢、成、木三兄妹之名,均是入门后萧无音所起。瀛台仙君对此道并无兴趣,照着灵犀背上那犀角状胎记随口指她以犀为名,又一眼看出成灵器在炼器一道天赋秉异,便为他取名为“器”。
成灵器入门十数载,正如萧无音所言,在剑术仙法上表现平平,唯独对仙家宝器痴迷不已。因仙界传闻有云:瀛台仙君那柄斩雪剑是萧无音仙魂半身,亦是那千年无情道行所化之刃,有开天斩魂之力,通三界灵脉之源,他便一心一意想当这一辈的守剑人,许诺以一生之力养护侍奉此剑,万死不辞。
只是萧无音全然不把他的热忱放在眼里,哪怕将斩雪丢给谢灵徵抱着玩,也未曾让他踏进侍剑堂一步。
成灵器心有不忿,又因他为人畏缩不前,不敢上前告求,直到数日前事发,谢灵徵被废了手足逐出门墙,他那点**方再次燃了起来。
然而萧无音却再未携过斩雪,竟是宁愿将那绝世神兵尘封,也没有换一个奉剑人的意思。
成灵器越想越恨,心中虽仍是胆怯,但这抹恨意敦促他一步步往山上走,他太过思念那柄神器,哪怕冒着大不敬罪,他也想去碰一下,甚至只是瞧一眼那胜雪的霜刃。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云开月明,雪歇了些会,他终于找到了苍山掩映下的云台殿。
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气势恢宏,云台殿不大,但洁净至极,单是靠近便可衬得己身污秽,让人不敢踏近一步。
成灵器哆嗦了一下,便萌生了退意,世人皆知萧无音喜洁,他若在那白玉墙砖上留下一个手印,怕是要被斩断手足,丢出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