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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这天下午，顾离和秦栖来到顾家给顾茵添妆。秦栖身上的炎毒上个月没有发作，又是一个月初，顾离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不过看秦栖的样子，半点要发作的迹象都没有。两人进了顾家大门，有丫鬟过来引路。作为顾家女儿，顾离倒也没有太过分。给顾茵添妆之前还是先去了华荣斋看看老夫人。华荣斋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闹。老夫人病倒后，开始众人还坚持过来请安，后来慢慢的也就不过来了。袁妈妈看到顾离进来，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药碗差点掉到地上。“离……离小姐……不……遂安郡主……”袁妈妈语无伦次地过来见礼。顾离摆手，“袁妈妈，我有一些话想和祖母讲。”袁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了顾离一眼，还是低头出去了。顾离让秦栖坐在靠窗的地方自己玩，她坐到了刚才袁妈妈做的小凳子上。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已经苍老不堪。原本大部分还乌黑发亮的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了。她此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有话想说。“祖母，孙女来看您了。”顾离拿起旁边的帕子帮着老夫人擦掉嘴边的口水。“这段时间您过得如何？您看，孙女过得不错。这得托了您的福。如果您不求着孙女回来，孙女就不会回到顾家。如果您不妄图将孙女嫁出去，孙女就不会向长公主求助，也不会被长公主收为义女，成为郡主。祖母，您是想将我嫁给瑞王是吧？”顾离徐徐说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老夫人的眼神变化。果然，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夫人的眼睛瞪得更大。“可惜现在我已经是郡主，侧妃的名分不够用了。不过您也别伤心。孙女不能嫁过去，还有顾茵呢。她明天就要嫁进瑞王府了，您很开心吧。”老夫人的呼吸急促，明显是情绪起伏太大。顾离体贴地替她顺着气，“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您可得保重身体啊，您最看重的顾家，可还没倒呢。”她的声音轻柔，真的如同一个孙女在祖母耳边说着悄悄话。可是在老夫人听来，这每一句话都如同毒蛇一般，要生生将她缠死。两人出了华荣斋，秦栖问：“离姐姐，你方才说顾老夫人要将你嫁给瑞王是怎么回事？”顾离笑道：“只是个传言，我原本不确定。不过方才……”“确定了？”秦栖的小脸上表情不善。顾离点头。看小兔子会有什么反应。秦栖哼了一声，“顾家人太讨厌了！”她抱住顾离的手臂道：“离姐姐是我的，不给任何人！”顾离差点笑出声来。她急忙捂着自己的嘴，保持着大家闺秀最后的仪态。“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得到顾离的保证，秦栖依旧忿忿不平。这个顾家，她真是一点好印象都没留下。两人一起去了顾茵的凌霜居。此时的凌霜居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氛。顾茵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群夫人小姐围着她说话。外间的八仙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添妆礼，满满地堆了一桌子。顾离和秦栖进门，大部分人都要行礼的，包括顾茵。“奉安郡主，离姐，你们终于来了。”顾茵一脸惊喜的模样。“你的喜事，我怎么会不来？”顾离说着和秦栖拿出添妆礼放到顾茵面前的桌子上。“两位郡主送了什么？”旁边有好奇的小姐凑过来看。顾离送的是一对龙凤发钗。这是宫里面赏下来的，自然不是凡品。礼物虽不多，却很贵重。几人啧啧称奇，都赞叹遂安郡主大手笔。秦栖送的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小姐们看来看去，终于有个明白人认出这是一方田黄石，正是刻印的好材料。众人不解其意，顾茵却知道，瑞王喜爱篆刻，到处搜集这些上好的石料。这个礼物送给瑞王，他必然喜欢。“多谢郡主，离姐。”顾茵收了礼物，尤其是那方田黄石，特意让丫鬟小心放好了。东西送完了，看着一屋子闹哄哄的，顾离也不愿意多留。拉着秦栖就要离开。出门时正好看到大夫人武思然进来。双方一照面，武思然像见到鬼一样往后退了一步，顾离只是笑了笑，“大夫人，好好珍惜你的时间。”直到顾离离开，武思然才缓过神来。她手里的帕子捏紧了。如何才能除掉这个丫头？她清醒过来后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想得脑仁儿都疼了。出了顾家上了马车，秦栖问道：“离姐姐，大夫人很怕你的样子。”“她做了太多亏心事。”顾离见天色还早，问了秦栖的意见之后，带着她去了心月坊。心月坊这会儿已经开门营业了。岳如心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正在为自己上妆。“心姨！”秦栖在门口甜甜地叫了一声。岳如心转头，见顾离和秦栖就站在门口，急忙道：“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心姨今晚好漂亮哦！”秦栖女孩子心性，一眼就看中岳如心是精心打扮过的。岳如心慈爱地看着秦栖，“心姨今晚要登台的。”“啊？”秦栖瞪大了眼睛，“我还没看过心姨登台表演呢。”岳如心笑笑，只是笑中多了一分苦涩。“二十年前的今天，我和初雪合奏心月坊的舞台上，彩绸都被收起。偌大的舞台之上干干净净，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辰时刚到，心月坊中座无虚席。岳如心已经很久不登台表演了，她的古筝，对于懂音律的人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妙音。辰时一刻，云鬓高挽的岳如心当先上场。“诸位，今日我岳如心登台，是为了祭奠当年的好姐妹姚初雪。初雪虽已不在，却有她的女儿继承衣钵。今晚我会与初雪的女儿再次合奏《琉璃夜》。多谢诸位捧场。”众人鼓掌。掌声中，顾离抱着琵琶走上台。秦栖已经被丫鬟安排到前排座位，捧着脸看她的离姐姐艳光照人。众人的掌声停下，都在惊讶于顾离的美貌。之前顾离在心月坊表演的时候四外有轻纱遮挡，看客们并没有看到她的真面目。此时看到灯火通明的舞台上，顾离怀抱琵琶坐下，低眉敛目。霜雪般的容颜上没有上妆，愈发干净纯透，灯光之下，只觉得美如仙，惑如魅，愈发的不真实。四外响起了抽气声。秦栖左右看了看，骄傲地扬起下巴。她的离姐姐是最好看哒！古筝弦动，琵琶紧随着奏响。《琉璃夜》第一曲《夜初雪》开始。此曲营造的是夜里静谧安宁的气氛。琵琶与古筝的合奏，繁而不乱，快而不忙。一曲下来，由慢到快，再由快到慢。直让人觉得夜色如水，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