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镜风心情郁卒,也懒得掩饰身份了,果然兰昀息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就知道雪镜风的真实身份一样。“三皇子,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衫,青衣妖娆,面目清雅若兰,花树堆雪环姿艳逸,即使如此环境,他依旧与狼狈扯不上半点关系,纵观一眼便是得天独厚。雪镜风轻扯了下嘴唇,笑得漫不经心道:“本殿可从来没有否认过,倒是兰神医身份却是让人意味深长啊?”兰昀息两道弯月眉压在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上,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终是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秘密,最缺的就是保秘的人,兰无非是想保留一点而已。”雪镜风闻言似笑非笑,眼中讥讽一闪而过。她只能说,这世上道貌岸然的人恐怕就要比秘密还要多。“既然如此,那兰神医愿意守口如瓶,本殿也就放心了,毕竟方才本殿还在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呢?”兰昀息不急不缓地整理好自已,然后望着那双没有知觉的腿,笑了,但此刻的笑容却怎么也让雪镜风喜欢不起来。“也许三皇子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想法。”他答得随意。雪镜风怔怔地看着他,好像这种表情在其他人身上也看到过,就是一种对生命的苍凉,一种空芜一种自弃。原来,这院子里的一窝公子还都有这种毛病--活得不耐烦了!上前托起他的下巴,轻挑一笑,但凤眸却似旧如朝露清风,没有杂质的干净。“兰昀息,如果本殿要让你死,昨天晚上你就该是一具尸体了,哪还会有现在的对话,既然你不想要你这具身体了,不如就将它送给本殿如何,本殿倒是很有兴趣。”兰昀息看着她调戏的架势,蓦地一笑,随意应口:“殿下要的话,给你又何妨,反正身后腐化也是一堆土而已。”尸体,她雪镜风可没兴趣,她松开了手,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弯腰抱起,半眯的眼睛若两轮新月,水洗般明艳动人:“卖身给本殿可是做事的,不是等死的,兰昀息你想死,还是先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雪镜风想要的,就连天都别妄想能抢到。”兰昀息没有回话,脸色淡淡地,其实内心却不平静,她的话就想是要将他保护自己的一层冰逐步打碎,要他裸地暴露在外。他闷不吭声,暗地里却一把掐住雪镜风的腰用力,使劲。雪镜风感觉自己就像抱了一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她简直无语了,他竟幼稚地进行肢体报复。“你再不松手,我就将你扔下去。”她可不是在威胁,只是在告知。兰昀息悄然松手,仍旧一派贵公子的神态,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一样。雪镜风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心中好笑,仿佛能忆起第一次在墨漓相的房间初见他时,那奢侈又讲究的出场,不由得调侃道:“你知不知道,你花着一张看不清面目的脸,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优雅模样,简直就是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所以本殿突然发现对你又没有了兴趣,你自个儿找个偏僻的角落寻死吧。”说完,不由得扬嘴笑了起来,兰昀息一愣,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然是什么模样,见雪镜风笑得开怀,嘴一抿,裸色的双唇轻启,反讥道:“那殿下你呢,一身比乞丐还要破的衣衫,又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这小子倒是尖牙利嘴,可惜他遇到的是雪镜风,想从她嘴上讨便宜,也只有一败涂地。“本殿再可笑,别人也不一定会知道,等一下本殿将你放在明显的路中央,等有人来领你时,希望到时候没有人会认得你是那个人们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兰神医。”兰昀息见她竟然真的如此打算,神情一凝,语气冷了几分道:“雪镜风,你!”事实上,雪镜风话中恶劣的行为却没有真正付诸行动,仅仅就是想诈一下兰昀息,就他这颇为讲究的性格,恐怕是无法忍受别人的异样眼光吧?她坏心地想着,从她这一路抱着他就跟抱着一块石头般僵硬身体的他,她一早有些郁闷的心情顷刻恢复了。于是她便没有原先的想法,只是将他随意搁在紫阳国驿站街道边的小巷子里头,一簇悄然嫩枝的红杏翻出院头,撒下一片暖粉之意,多了几分凉爽,兰昀息倒不至于受到烈阳烘晒。雪镜风指尖一勾取下他腰间的一枚玉兰雕啄玉佩,勾唇一笑道:“从此刻开始,本殿正式将你兰昀息逐出内院,以后你不用再回去了。”说完,完全顾不得他的脸色好坏,一个燕翻跃进墙另一头的驿站,便瞅准来往经过的仆役,将手中的玉佩准确无误地掷进他怀中,便撩卷衣袂,如一阵掠过的晚风纵身离开。兰昀息紧紧握住双拳,如夜间墨兰般神秘幽雅的脸上似隐了月光一般,没想到她竟赶他走,不准?他倒想看看世上有何人能阻止得了他。兰昀息那清雅如兰的脸上,淡淡缓起一抹微笑。卷一60阴谋一环接一环,步步营杀终于感觉似乎事情都办妥了,婧后那边有她的嘱咐跟交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旱獭国的后援部队已经消灭了,百花国与彩云国联盟瓦解,后患已除。内院难搞的男宠亦不知不觉除掉了两个,雪镜风算是满载而归了。她骑着骆驼穿越风沙万里,赶回了紫阳国,再次换了代步工具,寻了间客栈梳洗完毕后,换了身装束,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隔日她便启程回了雪霓国。一路朝北前行,沿路风景逐渐奚落渐寒,千里黄云白日曛,被风吹雁雪纷纷。直到进式踏入雪霓国边境,已是大雪纷飞,素白一片。策马踏入樟木林,乱山残雪大如席,轻素减云端,马踏雪急奔至山顶断崖处,雪镜风勒马扬蹄,看着那银装素裹的上京,在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的漫漫风雪中优雅屹立,雪镜风揭开雪白的毛氅,扬唇轻笑。现在她竟有种归属感,有种--原来这里她可以回家的地方,这种奇妙的感叹。穿越至今不知不觉,她已经将雪霓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所以她才会甘愿劳碌奔波,步步为营地去布置去策划。既然雪霓国成了她的宿命,雪镜风便要将它完完整整地纳入掌门,俯视在她的眼底。纷纷的暮雪飘来,徘徊乱绕空,万里无垠的土方圆阔,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中的一句。高高在上,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与天地同寿,万物同源的豪气,雪镜风毛氅傲风扬起,墨发凌风飘舞突然仰天长笑,抒发自己心中涌出来的感悟。既然回不去了,那现在雪霓国便是她雪镜风的归属,谁也别想试图觊觎!笑罢,拉起缰线,长马嘶叫一声,似与她的笑声呼应一般,一人一马便跨马扬长而去。雪镜风一身雪袍素颜,奔门踏马入城,却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住。“京中严禁,就有上头派发的通行证者不得入内。”长枪盔甲的士兵放下栅栏,厉声喝道。雪镜风勒马止步,淡淡地抬眸一看,城墙外多了许多守卫,巡逻队也比往前多了几倍,神色都是一副严肃慎重的表情。难道朝中发生了大事?雪镜风心中猜测,于是问道:“为何要严禁,这是谁下的命令?”士兵长枪一指,横眉怒眼道:“没有通行证就赶紧离开,休要废话。”雪镜风闻言,长睫一扬,眼中屏射出的冰霜几乎将他凝结,僵直就无法动弹,全身瞬间气势一变,凌厉得差点让他们下地跪拜。“本殿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让你们的城管队长出列。”她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悚。这里所有人都紧瑟了一下,面面相觑,都在为她那句本殿,而心下惊疑,略有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