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没有说话,他怕一出口就是浓浓的哽咽颤音,但他的眼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溢出了点点晶莹。
他很少流泪。
衡澜宗面临惨案,他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不是他不想哭。
而是他不能哭,也不敢哭。
因为衡澜宗只剩下他。
他必须扛起所有的一切。
他不能让无辜逝去的人枉死。
可现在他轻易地哭了,因为沈舒舒说,想给他一个家。
家。
这个词已经变得很陌生。
他很少感受家的温暖。
十几岁时,母亲因病逝世,而他因为被送去暮云天没有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回过衡澜宗。
他怎么会没恨过父亲呢?
他恨父亲对年幼的他严厉苛刻,恨父亲五岁就将他扔去暮云天,恨父亲不能让他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可是那一日他见到印象之中总是高大伟岸的父亲就那么轻贱地被吊挂在山门下。
他头一回觉得父亲的身影佝偻沧桑。
在他眼里刀枪不入的父亲,怎么会就变得这么狼狈呢?
人的生命怎么偏偏就那么脆弱。
自此以后,他恨的人就从父亲变成了自己。
如果他能记挂着衡澜宗,惦记着父亲,是不是他当时就能及时赶到,兴许这一切就会改变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他已经没有家了。
但是现在,他好像又能有一个能名叫做家的地方了。
因为他不再是孤寂一人,身旁多了一个沈舒舒。
从此沈舒舒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
不知为何从客栈鬼使神差跟上沈舒舒和卫晏的姜行舟,此时神色黯然躲入了隐蔽之处。
他曾想过,若他有朝一日见到沈舒舒喜欢的人,他定要与那人一较高下。
可为什么偏偏那人是卫晏?
卫晏。
曾将他拉出所谓姜家废物的囚牢之中。
从前姜家上下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事无成的顽劣贵公子哥。
而他曾交好的几个朋友,一度把他们当成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把他当成纨绔。
可不想,那些狐朋狗友不过是忌惮他父亲的权势不敢与他交恶,与他做做表面样子罢了。
明面上,假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不在话下;背地里,个个骂你是整个南州最没用的废物,一个说得比一个难听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