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图柏回头了下,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低头看了下自己爪爪上的泥土和爪边的窟窿,干笑道,“我看见它在打洞,就一时没忍住。”
千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理解兔叽的这一毛病,蹲在墙根下看了看黑漆漆的窟窿,问,“耗子能进来吗?”
图柏面向他,偷偷伸出一只后爪将一旁的土屑踢回洞里,企图掩盖自己的犯罪证据,“应该……能进来,我去找点土给堵上。”
千梵摸了下他屁股后的圆毛尾巴,“无碍。”想了想,起身将一本放在枕边的书拿了过来,蹲在图柏面前用湿毛巾边给他擦爪缝里的泥土边说,“书上写,母兔准备产仔之前就有打洞的习惯。”
所以请尽情打洞吧。
图柏“……”
图柏忧郁的望着外面的天空,他该怎么解释他就是纯粹爪子痒,随便打个洞来玩。
没有杜云在,他们吃的都很素,师爷将一盘凉拌胡萝卜丝推到图柏面前,说,“这两天我做了登记,铜水县里还余下一百八十八户人家,其中老人有六十余人,妇孺有一百三十余人,皇上的圣旨还没到,不知道杜云能为铜水县争取多少赈灾银,趁他回来之前,我想先将剩下的人召集到衙门口,做一下人口、良田、农具的登记,赶在一个月后桑果熟透,能有劳力振作起来收集粮食。”
男人死光了,还有女人和老人要活下去,永远陷在悲痛中的话,孩子将成为悲痛绝望的牺牲品。
图柏自己吃一口,喂一口自己的小伙伴,“你想怎么做,我帮你。”
师爷道,“在此之前,先由禅师出面,为死者诵往生经,安抚民心。”
民族英雄倒下了,还要有其他信仰重新生根发芽,好让百信相信日子总要熬下去的。
千梵自然答应,入寝时,千梵将越发喜欢化成兔叽藏在他怀里的图大爷脑袋揪出来,温声细心给他嘱托一番,他白日不在房内,要他行事注意安全,不可任意妄为上蹿下跳。
图柏伸出爪子掏掏耳朵,漫不经心的答应,正把小脑袋重新塞进被子下面睡觉,听见千梵忽然惊讶道,“阿图,你发现你自己的毛变长了吗?”
图柏睡姿一向不好,四仰八叉的把小屁股露在外面,闻言,他抬头甩动长耳朵往自己背上瞅了一眼,“没啊。”
千梵将他翻过来,轻柔的将他腹部的毛抓了一下,虽然他们每天都腻在一起,但千梵对他身上的变化都细致入微的记着,伸手一摸,就能感觉到图柏腹部的毛明显长了。
想起那本书中的记载,再算算日子,千梵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他笑起来月朗风清很好看,但图柏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毛毛的,幻化出人形,手脚并用将他缠在身下,“嗯?笑什么?”
千梵将他拉下了低头在他额上吻了一下,“明日跟着母兔好好学。”
图柏疑惑,“学什么?”
千梵不再说话,翻身将他抱进怀里,睡了。
第二日千梵和师爷一大早就到铜水峰旁的大墓坑旁上香诵经,安抚百姓,为死者超度往生。
图柏在屋中兢兢战战跟了小母兔一天,没发现什么它离奇的举动,这才放了心,被上次吃黄豆下奶给吓出了阴影,总觉得生个崽就变娘了,幸好他人形依旧劲瘦俊朗,小腹上肌肉分明线条流畅。
他站在井水边欣赏了片刻自己颀长的身子,出门去不远处的农田里割了一捆干草扛着往回走,路上遇见一个瘦弱的女人艰难的拖着一捆柴火,就帮忙给她送回了家里。
他在女人的家里见着院子里撒欢的一群兔子,忍不住蹲下来逗弄了一番,说,“大姐,这兔子好像掉毛了。”
大姐的家中只剩了她一个,夫婿和孩子已经葬送在了季同的诡计之中埋在了寂静的山谷中,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沙哑,抱起一只略胖的兔子,浑浊的目光看向兔子时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喜悦,说,“该生了,拉毛做窝。”
图柏听见了,但是没听懂,只好不再问什么,帮忙把女人家中水缸挑满,又劈了柴火搬到灶房里面,还爬到屋顶将几片破碎的瓦片补好了。
他干完才发现自己真应了千梵的话,出门闲逛,上蹿下跳。
天很快黑了,没一会儿还淅淅沥沥飘起小雨,夏天的雨说下就下,没一点征兆,大姐本想留他等雨停了再走,图柏怕千梵找不见自己担心,就冲进了雨里。
夏天的雨落在身上凉凉的,图柏没走多久就遇见了撑伞出门找他的人,千梵抖开一张披风,“化成兔子进来。”
然后将大兔叽一裹,抱回了家里。
千梵担心他淋雨着凉,还专门打了一盆热水给图柏浑身上下洗了一遍,浑身雪白的兔子躺在水里就像一只铺开的棉花,一抬爪甩了千梵一脸的水,幸灾乐祸的啾啾啾笑。
图柏飘在水里洗搓搓,洗白白,洗的浑身散发着皂角的清香,这才钻进千梵胸口,睡了。
早上醒来,身怀有孕的图大爷生龙活虎,淋了一点雨的山月禅师却病倒了。
见他脸色发白,想起他现在不比从前的身子,图柏差点内疚死了,不过不等他内疚悔恨完,就被千梵啪的关到了门外。
一只兔子蹲在地上挠门,“宝贝儿,让我看看你。”
千梵身上发热,嗡里嗡气说,“阿图,委屈你自己睡了。”
图柏一爪子扇了自己一下,好了,以前只能看不能被吃,现在连被吃都变成奢望了。
千梵在门里赶他,“你去吃草吧,我睡一觉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