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突然破门而入,倒不曾惊到张均枼,想来是她已被眼前之景吓得失了心神。
“娘娘!”南絮一声疾呼,依旧没拉回她的思绪。
反倒是南絮她自己,进门见恭太妃躺在血泊之中,着实心惊,却已来不及多想,这便过去将张均枼拉起来,站起身便要往屋外走去。
彼时外头亦传来几声唏嘘,细听之下是两个都人相互抱怨,只言太妃今儿晚上又起发疯了,睡得好好儿的竟突然鬼喊鬼叫起来。
南絮知道都人即将过来,这会儿定然已是走不开了,便折回身拾起短剑,毫不犹豫的划伤自己的手臂,而后扔下短剑站在屋门内几声呼喊:“来人!快来人呐!”
都人闻声察觉异常,加紧步伐赶来,却见张均枼瘫倒在南絮身上,而南絮满手是血。
“殷娘子!”
另一都人侧目往里头看,见着恭太妃倒在地上,周身又是血淋淋的一片,当即吓得大叫一声,而后倒在地上,竟晕过去了。
这恭太妃的死倒没有惹人怀疑,南絮说是遭贼刺杀了,旁人大抵便也信了。
或许也有人不信,可她们不敢说,又能如何呢。
张均枼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回了坤宁宫这两日一直神情恍惚,不眠也不休,不吃也不喝。
单单只是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盯着一处看,目光总不曾移过。
南絮知她害怕,便终日陪着,只是她看着张均枼如此模样,免不了阵阵揪心。
“娘娘,喝药了,”南絮端来眉黛手中木托上的汤药,轻唤了张均枼一声,可张均枼仍旧是不理不睬,仿若未曾听到一样,似乎三魂七魄早已不在。
南絮舀了一勺子汤药,送去张均枼嘴边,哄道:“娘娘,喝了药养好身子,一切便都好了。”
张均枼仍不作理会,南絮站起身放下汤药,轻叹一声,蹙眉道:“这可怎么好。”
南絮回首来望着她,目中净是心疼与关切,她颦眉紧拢,对眉黛语道:“眉黛,你好生照料娘娘,我去乾清宫。”
眉黛颔首。
南絮抬眼方跨出一步,便见张瑜手中捏着一封书信走来,满脸的愧疚。
她正是不解,张瑜将手中书信递来,面色凝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是陛下手书,给娘娘的。”
南絮方伸手接过,却被张均枼跑来一把夺去。
张均枼满面笑意,极是激动,迫不及待的拆开书信,笑容却是僵住。
“朕自薄情寡义,无心情爱,奈何有妻张氏,正逢如花年纪,知书达理,贤惠端庄。朕实不忍辜负盛情,是以立此休书,任从改嫁,再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愿夫人相离之后,重梳婵髻,再扫蛾眉,巧呈婉约之态,选觅良人之欢。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从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立约人朱佑樘,成化二十三年十月十七。”
纸上字字,皆如利刃,无一不是在锥着她的心,痛得她将近窒息。
她小产不过三日,朱佑樘当真如此绝情么!
她满目皆泪,掷下书信,越过南絮与张瑜几人,奋力跑出去。
谁又知她到了乾清宫会是怎般结果,她总以为朱佑樘对她仍尚存一丝爱意,可这仅仅只是她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