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起来,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衣裳的前襟,直抓得骨节突起,指尖泛白。心跳得太快,像是要冲出胸膛。
“夫人!夫人!”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满脸都是惊慌。
她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神色。
映着惨淡的月光,谢遥安能看见在她脸上,惊惶害怕和悲伤绝望交杂在一起,从眉梢到唇角都盛满了恐惧,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眼白都露出来了许多,整张脸的五官甚至已然有些扭曲。
她的一颗心骤然沉下去。
“老爷他……他……”那丫鬟张了张嘴,几次想说却又停下,直听得谢遥安越来越怕,一股无名火忽地自心头起,她柳眉倒竖,张口便是斥责:“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
丫鬟似乎是怕得狠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老爷他被鑫人伤了!”
话音甫落,便有几个小兵抬着杨凌峰进来了。
谢遥安愣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一滴又一滴的血一路洒下,甚至有些不敢上前。
原来那样盛大的欢呼,庆祝的是敌方指挥的重伤。
她最终还是上前了。
看到杨凌峰腰腹处那样长的一道口子,她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重重砸在地上。
那双总是满含笑意地望着她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好看的眉也皱得厉害,像是从前做了噩梦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驻守边关的缘故,杨凌峰常常做些这样的噩梦。
只是从前她只需要拍一拍他,一切就会过去,他就会离开那个噩梦,缓缓睁开眼,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多谢娘子了。”
可如今,她该怎么破除这个噩梦?
“大夫呢?”谢遥安听见了自己干涩又平静的声音。
是我在说话吗?
她竟然有些恍惚。
“大夫……大夫已经去了。”小兵咬了咬牙,回答道,“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凉州城只有一位大夫,已经在方才的混战中牺牲了。
谢遥安的声音空洞洞的:“那就我来照顾他。”
没有大夫又如何?不管怎样,她总要试上一试。
杨凌峰说过要和她生一子一女呢,现下一个都还没有,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呢?
纱布、清水、烈酒、草药,谢遥安凭着脑中残存的书本知识,木然地吩咐。
没有草药了……不管了,先清洗伤口。
她几乎是在机械地动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