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斗胆,还请苏娘子挪动玉体,让奴婢们把这柄剑挂到里间。”
苏笙揭开了那层覆在宝剑上的锦绸,发现从前寒光凛凛的宝剑已经合上了剑鞘,敛去了本身的杀气,只有那金镶玉饰的富丽堂皇。
她抬眼望了一下宋司簿,宋氏看见苏娘子眼中的疑惑,立刻解释道:“宫人们在锦绣殿洒扫时见到了这柄宝剑,有人识得这是御用之物,便将事情报到了内侍监那里,后来圣人命内侍监亲自开了库房寻了剑鞘,合在一处重新送给娘子。”
洒扫锦绣殿的宫人要是能认出来这是皇帝的旧物那眼力未免也太好了一些,苏笙默然片刻,她的亲事都已经快没了着落,原本的信物现在在她这里是一文不值。
“娘子在想什么?”宋司簿怕苏娘子作恼,便接过了藏珠手中的红枣汤送到苏笙的手边,“难道娘子不高兴吗?”
这话说的奇怪,难道她应该高兴吗?
“也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圣人罢了。”苏笙接过了羹汤,笑着望向宋司簿。
她在想圣上倒是有耐心得紧,派来的这位女官哪里是来教导人的,分明就是来伺候她、盯紧她的,有她盯着,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太极殿的掌控之中。
宋司簿本来是做好了苏笙要迁怒于她的准备,没想到这位苏娘子回心转意得这样快,倒省了她不少的口舌。
苏娘子肯低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挂剑倒没有那么要紧。
“这倒是巧了,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圣上身边的一位力士,说是圣人要在含章殿与太子演武,东宫想请娘子一观。娘子要是想一睹圣人的风采,不妨奴婢陪您同去。”
她像是南方出身的女官,请示人时的话音又轻又软,实际上太子相邀,却容不得她推拒。
不过宋氏也说有太子在,圣人要她去含章殿也做不了什么。苏笙用调羹舀了几口红枣甜汤饮下,可惜地撂开了手。
宋司簿叫宫人拿了双软底的绣履过来,等苏笙掀了腿上盖着的纱被,亲自跪在地上替她穿好,“殿下今日还带了娘子的几位兄弟过来,说是娘子在宫中久了,想来也会思念家人,央了圣人请您过去。”
苏娘子果然是有几分不高兴,虽然脸上还是笑着的,但低头时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因为要见圣上与太子,宋司簿请了一名宫中的梳头女官换下藏珠,替她好生梳妆了一番。
女子梳妆打扮也是很费一番工夫的,然而她到含章殿大门还不见太子的踪迹,唯有圣上在同一名长身玉立的女子交谈。
这姑娘虽然做了郎君的打扮,但远远望着就能瞧出是个英气的女郎,她与宫中的姑娘一点也不一样,不怎么害怕皇帝的模样,手中拿了弓箭在殿外的院子中瞄准靶心,圣上尽管出于男女避嫌,与之没有肢体碰触,但还是会偶尔点拨几句。
苏笙微怔,望着远处的男女只觉得无奈而又好笑:“司簿,您叫我来这里,便是为了叫我瞧这个的吗?”
她刚要退到门外,那英气的女郎却已经射出了手中箭矢,注意到大门处一抹靓丽清新的颜色,她又惊又喜,回头朝圣上促狭一笑:“表叔何时藏了一位绝色美人在宫里,难怪您这些年都没有再娶婶婶呢!”
第17章机遇人对好看柔顺的姑娘要更容易生出……
“阿瑶,不许胡说。”
圣上听见温舟瑶这话,轻声呵斥了她一句,但或许是因为对这个表侄女一贯疼爱,倒也不甚严厉。
元韶立在圣上身后,早便见到了苏娘子,对温舟瑶解释道:“温娘子,这位并非是圣人的嫔妃,乃是苏府的四娘子。”
苏笙没被看见还好些,但圣上已经瞧见了她,再不过去就显得有些不敬了。
她行至圣上与这位温娘子的面前,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圣人,愿陛下万安。”
温舟瑶脸上有些红,她早便听说过苏家的娘子是表叔择定的太子妃,把弓箭交给跟着自己的侍女,笑着向圣上道:“表叔,原来这位就是您为东宫定下的太子妃?”
她小时候还和太子同在一处念过书,后来因为父亲和当今圣上私下书信往来才回到了家中,迟迟没有定亲,可没想到太子居然已经纳妾生子,马上就要娶正妃了。
圣上睨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温舟瑶向苏笙告了一声罪,她见苏笙的手指纤细柔嫩,不像是能拉得动弓的女子,有些疑惑圣上叫她到这里做什么:“表叔,苏娘子也习过武吗?”
含章殿男子多些,后宫女子一向是不到这里来的。
元韶笑着解释道:“温娘子多虑了,是殿下今日要带苏娘子的几位兄弟入宫面圣,也央求了圣人准许苏氏兄妹见上一面。”
温舟瑶“哦”了一声,苏笙的面上却有些许的尴尬,虽然温家和苏家同为外戚出身,但温氏一族累世三公,名声显赫,而她父亲因为有英宗贵妃这样一个好妹妹,才得以跻身御史台,而苏笙的这些兄弟连科举都不能参加,只因为有她这样一位太子妃才得以入东宫当值。
她转头去看温舟瑶的弓箭,不同于一般女子所玩的小弓,那是上等的木料制成的强弓,温氏的第一代英国公以军功出身,随文皇帝征战南北,连顺圣皇后这样温良的女子在行宫时也爱与文皇帝纵马出游,有了这样的家风,英国公府子孙后代的骑射功夫也不敢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