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客,”穗禾将一杯茶放到了对面,缓缓的坐了下来,“这帝都的茶,应该是还不错的。”“可惜,”穗禾将青花瓷盏放到了唇畔轻轻的抿了抿,语气里带着几分的惋惜,“这终究不是刚刚煮好的茶,放了这么久,终究是失了原本的□□。”“果真如此,”红衣女子倒也爽快,坐到了穗禾的对面,尝了尝这茶,看着轻轻捋着衣袖的穗禾,问道,“你就不怕我?”“怕,”穗禾看着红衣女子,眼里脸上满是真诚,“当然怕。”“我倒看不出你有几分的害怕,倒是镇定自若,”红衣女子缓缓的解下脸上朱红的面纱,猛地凑到了穗禾眼前,“你就不想看看,我的样子?”穗禾看着眼前之人的那张脸,轻轻的眨了眨眼,没有丝毫的畏惧。“我眼睛很好,你无需离我这般近,”穗禾右手轻轻的抬了起来,将那张毁了半边的脸给推远了,“你这般,会让人联想翩翩的。”“哼,”红衣女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愈发确定了穗禾手上的那串鲛珠就是她曾经送出去的那串,猛地握住穗禾的右手,“是吗?你这般倒是让本座很好奇呢。”红衣女子的手很冷,这种冷像是九天里的寒冰,紧紧的禁,锢着穗禾的手,像是从墓地爬出来的死人的手……抬眼看着面前这张半是倾城半是容颜毁尽的脸,穗禾轻轻的笑了笑,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姑娘还是放开我的好,”穗禾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脾气,着实是不怎么好。”红衣女子轻轻的笑了笑,脸上容颜转瞬凋谢,只露出了一张满是白骨的脸,上下唇骨一张一合。“是吗?”眼前的红衣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具白骨,握着穗禾的手也变成了森森的白骨,“如今看过了我这原身,感觉如何?”“不过红颜枯骨,”穗禾轻笑道,右手却又迅速的动了起来,同红衣女子交手隔了好几十个回合,“姑娘这般放不开,想来伤情着实是重了些。”两道身影在凉亭之中交错,穗禾终究是下风,被红衣骷,髅给治住动弹不得。“好利索的一张嘴,”红衣骷,髅笑道,“可惜,不顶用。”“可惜,顶不顶用也不是你能说的算,”穗禾笑道,“你最好放开我,惹火我了,我便真的要对付你这个小妖精了。”“是吗?”红衣骷,髅伸出白骨轻轻的摸着穗禾娇嫩的脸蛋,“怎么个对付法,本座倒是好奇呢?不若,你告诉本座?”“你说,这洞庭水系的所有生灵,够不够?”穗禾看着红衣骷,髅的眼睛处,轻轻的笑道,“我自有千万种方法,让这洞庭水系的一切生灵生不如死。姑娘,要不要试一试?”猛地松开了穗禾,红衣骷,髅看着穗禾,周身带着杀意,就连周遭的风都冷了几分。“姑娘何必动怒?”穗禾轻轻的揉着手腕,“你这般年纪,当我祖宗都绰绰有余,涵养修养倒真是有待加强。”“你……”“不用感谢我,”穗禾不等对方开口,接过了话,茬,“我也是看姑娘可怜才说这些的。”“姑娘既然有心找穗禾,倒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同穗禾说说有什么事,”穗禾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姑娘既然能踏水而行,应该能变成一套茶具吧。”眼前的出现了一套崭新的茶具,就连穗禾手中那杯茶都被变走了,轻轻的笑了笑,穗禾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嗅着茶香,舒服的眯了眯眼。“好茶,还未入口就已醉人,”穗禾看着眼前红衣骷,髅说道,“你这小妖精,倒是挺懂得享受的。”红衣骷,髅没有理会穗禾的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你倒说说看,本座是什么。”“那我就猜猜了。”“你且说说看。”“首先,姑娘能在这大半夜的踏水而行,本就不简单,”穗禾一只手蹭着头,懒懒的将身体重量放在了石桌之上,“开始,我以为是有人装神弄鬼,想要对付我司空府,当时想着,定要杀了你这只鸡,来告诫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猴子。”“可是,我看见你不急不缓的踏水而行,衣从水边过而不沾身,我便确定了你不是,”穗禾笑道,“心下倒是好笑,没想到有生之年倒是能活着见到山中的妖精鬼怪了。”“妖精鬼怪?”红衣女子看着穗禾,上下骷,髅一合一动,“那姑娘不妨再猜猜,我是什么鬼又是什么怪?”穗禾听见对方模仿着自己说话,也笑了笑。“首先,你并非鬼怪之流,”穗禾笑道,“你从湖面踏水而来,开始我是怀疑过你是那什么沉,尸湖中的女鬼,可是,当你靠近了,我反倒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你身上很有一股水汽的,一种很生机勃勃的水汽,就像雨后的江河之上的雾气,很清新。”“若是沉,尸湖中的女鬼,恐怕是没有这般的鲜活,这湖底不见天日,要修炼成精怪,只怕身上早就是化不开的沉,郁之气,”穗禾看着对方那般红颜枯骨的样子,不禁说道,“你这般倒是诠释了什么叫做红颜枯骨。”“夜半,阴沉,湖边,枯骨,孤女,”穗禾慢悠悠的数道,“说起来,倒是完全符合那鬼之怪谈的材料。”“我倒是好奇,”红衣女子没有说是,也没有说没是,倒是敛去了那红颜枯骨的模样,变成了当初那个毁去了半边面容的模样,“你为何,丝毫都不害怕?”“怕啊,”穗禾轻轻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大半夜的碰到这样的事,能不怕吗?”“是吗?”红衣女子看着穗禾,“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不知姑娘可听过凡间一句话,这世间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穗禾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悠悠的把玩,眼睛轻轻的眯了眯,别有深意的说道,“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姑娘认为呢?”似乎想到了什么,红衣女子身上的气息都变了,像一只即将暴走的怒,兽。“给。”穗禾将倒好的茶递到了红衣女子面前,不知是闻到了那清雅的茶香还是看到了那手腕上水蓝色的鲛珠,倒是渐渐的静了下来。“我猜,你定是有段往事,”穗禾见对方接过茶,轻轻的喝着,“而且,还是一段伤心的往事。”“何解?”“你能变出这精致高雅的茶盏,”穗禾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说道,“一来,你的地位应该是极高的,或者说,一点都不低。这套茶盏精雅华贵却又不失大气,想必是你日常所见所用之物。虽然你穿的这袭红衣血色太重,可是,举手投足之间那种仪态,却又不是轻易能做的了假的。”“哼,”红衣女子轻轻的笑了一声,问道,“那第二呢?”“第二,就更好解释了,”穗禾笑道,“山精鬼怪修炼,应该都是具有法力的,修复脸上的伤,应该不是难事。”“自古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即便是男子,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避免,”穗禾看着红衣女子,叹了叹气,“想必,姑娘有段伤情的往事。这段往事让姑娘痛不欲生,痛而生恨,或许恨到就连脸上的伤疤都不想隐藏了。”“为什么会这般说?”红衣女子笑道,“莫非又是从我哪一个举动看出来的?”“倒也不完全是,”穗禾说道,“我们凡尘有句俗话,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姑娘这般,想必你那段往事,不是一般的伤情。”“那你的凡尘有没有告诉你,聪明却话多的姑娘,一般死的都比较快?”“祸从口出,这个倒是真的,”穗禾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咬人的狗才是不叫的。”“哼,”红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就那般确定,本座不敢杀了你?”“不是很确定,”穗禾语气里很是无辜,可却又带有丝丝的挑,衅,“杀了我,你承担得起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