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则月的一连串追问瞬间让虞落陷入茫然。
堂徵没有提过,自己的确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眼泪再次不自觉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砸在衣领上,最后在衣服上汇聚成一个深色的斑点,看着让人心疼。
王则月将虞落搂进怀里,一只手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抚道,“落落,先别想这么多了,你能告诉王妈妈,那天你到底有没有去医院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孩子在花一样的年纪去谈一场浪漫到极致的恋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则月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过多苛责,但撒谎是原则问题,要先弄清楚。
虞落不想伤害王则月,也不想再次撒谎,两难之下,沉默了许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则月也不催着她回答,还是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抚,慢慢等着虞落告诉自己实话。
今天阳光不算太好,斜斜打在身上照出不太明显的阴影,一半向着阳,一半生于暗。
从小到大都待在队里,这些女孩子们满心满眼都只有体操这一件事,毫无涉事经验,单纯如白纸。
如今一张白纸被泼了墨,王则月自然难受,若想再恢复如常必不可能。但从这墨点中,白纸和她都需要进行反思。
半晌,虞落轻轻挣脱了王则月的怀抱,虽然还不敢直视,但能迈出这一步也是鼓足了勇气。
“王妈妈,对不起,是我骗了您,我那天确实生病了,但请假外出并没有去医院。”
王则月感到眼前略略眩晕,虽然有所猜想到事实,但一时还是不太能接受,“所以,那个照片里的人真的是你,对吗?”
传来小小的一声“嗯”。
王则月头疼得更厉害了,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
队规里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谈恋爱,但不得不承认谈恋爱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成绩,再加上又和私自外出的事情搅在一起一时能忽悠过李兆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王则月做教练多年来不是没有处罚甚至开除过队员,但虞落当初是自己一眼相中,并亲手带了六年的,自己足够了解,也知道她到底为了体操付出了多少。
沉默像这矮墙边的杂草般肆意蔓延,气氛里凝结着无尽的因为两人都想要急于承担责任的自责与内疚。
虞落不想王则月因为自己的事情为难,憋了很久,开口道,“王妈妈,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您不要再因为我和李主任产生冲突了,李主任要怎么罚我我都接受。”
“你怎么接受?为了那位阿徵你就被开除吗?你练了十五年你甘心吗?”
王则月第一次发火,气话出了口,两人皆是一愣。
王则月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着急了些,放平了语气说,“落落,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你下午回去安心训练,跟谁都别说李兆丰叫你去干什么了,记住了吗?”
虞落不敢不答应,只好点点头。
王则月手撑着额头,缓了缓,又继续道,“这段时间手机没收,等世锦赛过了再说,还有,不许再外出了。”
王则月和朱良这几天都没去训练场,队员们虽然都心存疑惑,但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完全不提和虞落被带走有关的半个字。一连好几天虞落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刘欣羽和岳锦洁依旧和以前一样叽叽喳喳,只是没法再逗虞落笑出来。
北京的天倒也应景,明明盛夏已过,却一连好几日黑云压城,大雨倾盆,妖风四起,树、路牌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走着走着人似乎都能被吹走。气象局发布了好几次暴雨预警,中小学能停课的都停了课,能不出门的都尽量选择居家。
堂徵这几日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还是尽量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压下去,专心查到底是谁爆的料。
如果是哪位朋友在娱记面前说漏了嘴,或是正巧让狗仔拍到,那堂徵也绝不会追究,但根据周成涛打听来的消息,明显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
堂徵入行十年,因性格直爽身边交到不少真心的朋友,当然也因心直口快得罪过人,只是也没到需要睚眦必报的程度。他真的想不出这会是谁干的。
窗户半开,狂风卷入,将坐在沙发上发呆的人吹乱,吹散,直到吹走他所有的精气神。
才几日不见,堂徵脸上胡茬便如还没犁过的田般杂草丛生,额前碎发已长至眼前,周成涛和顾霖霖看见的时候都不太敢认,这还是那位精致的大明星吗?
暴雨天刚过,周成涛便急匆匆带着顾霖霖来跟堂徵来商量这事该怎么办,却撞上堂徵这副鬼样子。
顾霖霖是个急脾气,见不得堂徵这样,再加上本来就一肚子气,将鞋随便一蹬便冲到堂徵身边,提着人耳朵进了卫生间,“发生了多大事你就这样?不就是恋情曝光吗?这能怎么样啊?你不是一向最自诩敢做敢当吗?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又是摆给谁看?”
堂徵手撑着流理台,眼神在洗漱杯里那对情侣牙刷上流连,“那虞落该怎么办?她上周日都没回我消息,队里肯定罚她了。”
顾霖霖从没想过这一层,愣了愣,很快又接上了话,“那你不是更应该振作起来?落落被罚了,你这样又能有什么用?难道落落希望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