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搀扶着,断断续续走到公路边,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辆出租车经过。
秋山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车里,穿着整齐的司机侧过脸来,无声询问目的地,脸上空白一片,没有表情,也没有五官。
谢泽宇弯腰进车的动作一僵,被伍子楠推了一下,才咽下唾沫钻进后排,伍子楠跟在他后面,顺手带上车门,听见秋山说“去月台。”
出租车司机点点头,启动车辆,引擎声中,车窗外的风景往后退去。
谢泽宇不做声地瞧着窗外,开了不多时,他们脱离荒郊,街景逐渐繁华,路上行走的人举手投足一如往常,只是失去五官。
白板与白板交谈,挥舞双手,彼此触碰,擦肩行走。
清晨,街上沉寂又喧哗,鸣笛声与种种噪音揉成一团,唯独却听不见人声,像场怪异又恐怖的木偶剧。
谢泽宇心惊胆战收回目光,余光发现伍子楠靠着玻璃,出神地看向窗外,而后视镜里的秋山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没有表,看着这样的街景也没有时间概念,谢泽宇虽然担惊受怕,但毕竟提心吊胆好几天,很快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伍子楠哈欠连天的推他“到了,下车。”
他蒙头蒙脑地下了车,困得睁不开眼,用力拍了好几下脸后他才艰难地清醒过来,发现三人正身处来时的站台,只是来时人烟熙攘,他还狠馋了一阵烧烤大鱿鱼。
但如今,广场空无一人,彩色小灯泡拼出的“烧烤”“旅馆”仍在气若游丝地发光,冷风卷起书报亭外摆放的报纸,打着转的,缓缓飞到谢泽宇脚下。
谢泽宇愣了愣,蹲下身捡起报纸,报纸被吹得刷拉拉响,中间破了个大洞,标题被破坏得稀稀拉拉,只能看见“车”“故”“责”几个字。
谢泽宇把这几个字记在心里,听见身后伍子楠叫他“走了!”
“啊!”他扬声回答,松开报纸前他鬼使神差,瞄到了上面的日期,199x年7月23日。
九几年?
只一眼,谢泽宇下意识想去抓,但已经来不及了,报纸随即被风卷向更远处,伍子楠又催他。
谢泽宇最后看了一眼,犹犹豫豫地转过身,追向同伴。
秋山领着两人在售票大厅买票,没有脸的售票员在键盘上咔咔咔敲了几下,打印机吐出三张车票,通过半封闭的窗□□到秋山手上。
秋山扫了一眼车票,上头写着
绥市开往易江市
……不是终点站。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将车票分给两人,三人的目的地相同,谢泽宇头一回见这个流程,很稀罕地打量了许久车票,又伸着脖子去看他们的。
“我们下一站还在一起吧。”他不放心地问。
“还在。”回答的是伍子楠,“但会有人填补空缺。”
“什么意思?”
说着话,三人已经走到安检处,坑坑洼洼的木桌之后,穿着警服的人没精打采地仰在椅背上,脸上盖着警帽。
听见声音,他懒懒摘下帽子,是个中年男人,与外面那些无面人不同,他有鼻有嘴,只是没有眼睛,位置也长得稍稍有些错乱,鼻子和嘴不在它们本该在的位置,脸上满是纵横伤疤,那张脸像个伤痕累累的拼贴画。
谢泽宇多看了两眼,很稀奇地想,连眼睛都没有,怎么验票。
秋山打头,将车票递过去,男人接过去。
伍子楠继续说“卧铺车厢有四人和六人包间,如果我们还分到四人包间,那会补进来一个人,如果是六人包间,就补三个人。”
“补进来的都什么……”谢泽宇的问话末尾断在喉咙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检票员,那张脸上狰狞的伤疤争先恐后地蠕动起来,皮肤像张纸被刷地撕裂,无数纵横的眼珠咕噜噜转动起来,几只看着车票,其余的,则阴森森地盯向了谢泽宇。
“卧槽。”谢泽宇赶紧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