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世界倒计时,开始。】
【倒计时……】
【倒计时……】
【倒计……】
……
……
她满头冷汗,倏地睁开眼睛。
梦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扰人声音,惊醒过后却总是回忆不起来梦到了什么。
【‘总是’回忆不起来。】
她一时愣怔。
这种掠过脑海的下意识的认知,令她有些恍惚地想起,自己似乎经常做这个梦——
发散的视线内映入头顶天花板镌刻的漂亮的洛可可式雕花——当然,那只不过是全息投影营造出的假象——这里只是一所租金便宜的旧公寓而已。
就算再怎么不赞同用投影代替室内装潢也好,“科技侵略”还是无可避免。毕竟这个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不开投影加以掩饰的话,老旧的装潢会显得非常破败。
【投影。】
思绪又停滞了一会儿。
她这才想起“投影”的意味。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拥有着发达的投影技术。
衣服、室内装潢、自然景色通通都用投影代替,人们对投影已经依赖到了极致。基础设施只要做到50%就好,使用投影就能达到200%的美化,将建筑、街道、房间打造成完美的理想国。
【这是存在于她的记忆中的“常识”。】
想到这里,她对于自己本能地要将“常识”像背书一样、在脑中详细地重复一遍感到有些奇怪。
但思考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怠惰了。她撇开纠缠不清的质疑,将这种怠惰归咎于她异常的状态上。
头很疼,睡眠质量糟糕,思考当然勉强。
这样想着,她支起手肘从床上坐起来,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凛?”
她闻声回过头,看到他——从门外走进来。
他身着居家的便服,五官明朗清秀;周身气质既有长期锻炼所至的坚韧,亦有作为刚刚离开高校不久的毕业生仍未褪去的学生意气。
他一直走到她床前,神情略带忧虑地弯腰试了试她额头,片刻后松了口气。
“退烧了。想吃点什么吗?”
她摇了摇头。“……又做了噩梦。”
闻言他收回手,耐心地坐到床边,“什么噩梦?”
“没什么。”她在浑噩间觉得思绪像分割成两半,一半迷茫的自己听到另一半的自己发出仿佛并不遵从自身意愿的声音:“大概是戒断药物的并发症之一吧。”
【‘药物’。】
在说出这个词时,头脑微妙地陷入了更深的混沌;在这样无法思考的情况下,她又听到自己问他:“我已经戒除安眠药多久了?”
“快八个月了。生理上应该不会再有依赖,唯一要解决的是心理依赖而已。”他沉声说着,抬起手拨开她额际汗湿的头发。
“放轻松,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凛。】
她因为这个称呼而出神,眼角余光越过他肩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静置的玻璃手串。手串上每一只玻璃珠内都有一只嬉戏的海豚,在灯光下呈现出剔透的海蓝色。
她眨了眨眼,倏忽间就像是从懵然梦境里抽离出来一样,头脑鲜明尖刻地清醒过来。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手把手串拿过来给她,“要把这东西修好可不容易。当时打碎之后,我说要去水族馆再买一个你都不同意,只能再把那颗碎掉的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