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缘一你别太过分!”越想越气,鬼舞辻无惨干脆指着继国缘一的鼻子大骂起来:“我都已经把你哥哥送还给你了,没缺胳臂没断腿,硬要说起来我这边还多送了两双大眼睛!你还想怎样?”
“送还?”继国光也脸上的表情扭曲,像是早有准备,但心里又有压不住的火气似的,连带着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你还真是大方,上弦之一说送就送,还是说你终于看破红尘,不满地找青色彼岸花了?”
不屑地瞥了继国光也一眼,又从眼角余光发现继国缘一脸色有些不善,鬼舞辻无惨心中大喜,越发觉得自己对于继国缘一的分析精准无比。
没错,继国缘一是看重家人的类型,当初砍伤自己的时候之所以神色自如,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先一步下手使黑死牟成为鬼的缘故。
当年思虑不周的举动踩到了对方的地雷,在打定主意要和继国缘一化敌为友,甚至从对方口中探听出长生之谜的现在,鬼舞辻无惨当即缓和了脸色,好像没有听出继国光也语气中的讽刺,甚至以称得上和颜悦色的神情回答继国光也:“这么多年,连青色彼岸花的影子都没有见过,说到底‘青色彼岸花’不过是从医生笔记中的拼凑出来的线索罢了,我早就已经开始寻找青色彼岸花以外的方式来获得完美的生命。”
此话不假,在明治时期西学风靡全国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也从洋人的医学和化学中看到新的希望,此后每当必须转换身份时,他除了选择那些富豪之家以外,还会刻意挑选与西洋有联系的家族,比如他最新的一个假身份,就是药厂社长的养子。
“虽然如此,但这些年来进展仍旧是十分缓慢,可想而知,当我看到你——继国缘一,仍旧是当年的模样时,我有多么震惊,但也想通了困扰我多年的事。你呼吸法,还有那威力无匹的剑术,都不是人类可以触及的领域——所以触碰了禁忌领域的斑纹剑士们都早早地死去了,而你却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因为你也是超越了人类的存在。”
鬼舞辻无惨不愧是在人间打滚近千年的资历,即使一身伤痕累累,仍然可以在造成这身伤痕的罪魁祸首面前,表现出满满的喜悦之情。
“你弄错了,我是人。”继国缘一的辩解在鬼舞辻无惨的耳中,不过是非人之物想要混迹在人群中不得不自欺欺人的谎言,而为了谋取长生之秘,鬼舞辻无惨从善如流地顺着继国缘一的话说。
“是、是。有你这样的能力,想不想当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哎,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黑死牟……啊,抱歉,是继国岩胜的事情,也是我太冲动了,不如这样,我帮你在全国搜集有继国家的后人们,以表示我的诚意,彼此化干戈为玉帛,你意下如何?”
像是在讲什么圈内人才知道的笑话,鬼舞辻无惨甚至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继国岩胜和继国光也,神神密密地补充道:“不管你是想要多几个哥哥姐姐还是弟弟妹妹,甚至是父母叔伯,都可以教育的妥妥当当地,再给你送过去,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多好啊。”
继国光也紧了紧握刀的手,正想上前再给这么满口胡言乱语的家伙补两刀,肩膀却被继国岩胜紧扣住,令他只能杵在原地干瞪眼。
鬼舞辻无惨忍耐着伤处如同灼烧一般的疼痛,硬是撑起游刃有余的表象等着继国缘一表态。当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攻过来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暗自在内心为自己喝采,觉得这一着棋真是下对了位置。
“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继国缘一收敛了情绪,又一次成了那副没有人气的模样,垂下手中的日轮刀,缓步走向鬼舞辻无惨,在约莫五步之前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问,这句话或许会铿锵有力,或许会怒不可遏,继国缘一问起来,不疾不徐的语气,没有半点怒气,也不强硬,与其说是质问,更像是瞧见了不认识的东西,随口好奇的一问。
鬼舞辻无惨却答不出来。
不是没有想法,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而是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让他住口,生存的直觉告诉他,张口的那一刻,就是丧命的时候。
只是看着鬼舞辻无惨的表情,继国缘一就知道眼前的鬼哪怕到了生死交关之际,也半点不觉得自己过去恣意妄为,玩弄生命的所作所为有半点不该。继国缘一隐约想起鬼舞辻无惨过去曾经是平安时代的贵族,与产屋敷家系出同源。
要说鬼舞辻无惨对生命的轻贱是源自贵族的傲慢,可他从未在产屋敷当主们的身上见过这种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