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楚阔说,他和周乐意的交集主要是公司的业务往来,今天勉强算是同事聚会,来参加的多是些同龄伙伴,有模特、摄影师,还有楚阔这样的生意人,至于地点为什麽定在楚阔家,倒不是别的原因,单纯因为他家地方大,足够容纳十几二十人,而且装备齐全。
楚阔又黏向迩,自己做东道主总底气不足,非要缠着他一道去,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得他点头。
周乐意笑道:“我们能吃了你吗,为什麽一定要找他帮忙。”
楚阔比出一小截小拇指:“我平常看着还行,其实胆子有那麽一点点小,就一点点。”
“你看着咋呼,怎麽这时候就害怕了?”
“不是害怕,就是有点不自在。”
“那不就是害怕麽。”
“不一样,不自在是不自在,害怕是害怕,”楚阔据理力争,“我就是觉得被一群人盯着有点难受。”
“那怎麽办啊,我听说他们还准备了节目让你表演呢。”
楚阔大惊失色:“这哪行啊,我不行我不行。”
他们一来一回,周乐意明显在逗楚阔,倒是向迩在边上安静作画,神情专注,偶尔吸吸鼻子,似乎是感冒了。
楚阔一面对异性嘴皮子就不利索,到最后索性不理人,往摇椅里一坐,脚尖点地,悠悠摇晃地等着向迩。
趁着寂静,周乐意四处扫描起这房间的陈设。
她不明白一间画室为什麽会摆放着诸多玩具和婴儿用品,两张大小不同的婴儿床,中间立着一顶小帐篷,靠墙还是一面相片墙。她凑近去瞧,照片里的孩子傻乎乎地对着镜头笑,姿势有攀爬翻滚的,有嚼着奶嘴的,还有蹒跚学步的,每张照片底下都用白底黑字的标签条注明了日期和年纪,最早是“出生第一天”,末尾是“四岁零三个月六天”,最中间一张是孩子笑眯了眼的照片,标签是“第一次叫爸爸”。
记录孩子成长轨迹的家庭很常见,但像这样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宠爱着孩子的每一阶段,显然这对父母是爱极了孩子。
奇妙的是周乐意并不觉得怪异,仿佛她早在潜意识中就认定向迩是被爱宠大的,因此他才剔透乐观,坦荡率性。
她感到好奇,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什麽模样。
后来楚阔和周乐意被同事的电话叫走,向迩直到开席十分钟后才到场,一出场便引起围观,周乐意工作室的一位女职员兴奋得脸红,连问小楚总怎麽会有这样的朋友,藏着掖着未免太不够义气。
楚阔没好气道:“吃你的吧。”
周乐意工作室的人和她是一种风格,楚阔脸皮薄,常被拿来口头逗乐,放平常他听过就算了,但在向迩跟前总是要保全一些面子。是以一顿聚餐下来,他严词拒绝了个讨要向迩联系方式的人,其中还有一位是最近小有名气的男模特,长得挺帅,就是太高,比向迩还高半头。
“别,”楚阔一本正经,“他不喜欢比他高的。”
男模特“哦”了一声,感兴趣道:“那他就是喜欢比他矮的咯,像你这样?”
“什麽叫像我这样。”
“你不也喜欢男的吗,”男模特伸手攥住他的胳膊,低笑着暧昧道,“其实我想要你的号码。”
“……”
一场同事聚会最后分成三四拨人各自闲聊,话题无非是有关市场,或抱怨自己曾经合作过的小艺人。而以那男模特为首的一队人,聊的居然是某种话题。楚阔悄悄听了一耳朵,听见某些敏感词,喝的饮料险些从头顶上喷出来,呛得他昏天黑地,背后发汗,只好挪着屁股坐到向迩身边,靠在他手臂上瑟瑟发抖。
周乐意正搅着冰块和向迩聊天,说到先前成交的画,她把它挂在自己工作室里,替换了大幅的海报。
“对了,你为什麽会突然回国?”周乐意见他疑问,又道,“很惊讶吗?了解你还不容易,你在学院挺有名气的,我随便找一个校友问问就能了解。你才大二,突然休学,一定是有急事。”
楚阔插嘴:“我妈说不要探听别人的私事。”
向迩附和:“我爸爸也这麽说。”
“嘁,”周乐意笑了,问楚阔,“你不怕我了?”
“我就没怕过麽。”
“真的假的?”周乐意作势要起身,楚阔连忙松开向迩跳远一米,伸着手指要她不许靠近。
周乐意蹬着高跟鞋走得不慌不忙,两手摊开要他先跑,楚阔停顿半秒后扭头瞎窜,周围人一看有乐子,纷纷喊着小楚总快跑,乐得看两人玩猫逮老鼠。
到下午两点人就散了,周乐意自己开车来,走得最晚。准备来正厅告辞的时候,她看到向迩坐在地毯上打电动,楚阔四肢展平躺在一边,偶尔为他的神级走位感叹一声,从背影看去两人就像刚上中学的小男孩。
事实上对周乐意来说,他们也的确是小弟弟,她在职场打滚摸爬小几载,他们还没走出校园,虽有少许社会经验,但到底是自小被家里人捧在掌心宠大的小孩,难免天真烂漫,为人单纯。
她在后面站着,叫起身拿冷饮的楚阔发现了,不问她怎麽还没走,反而要她坐下,顺便问道:“你喝什麽,橙汁好吗?”
“都可以。”
楚阔又问:“耳朵你呢?”
“都可以。”向迩忙着盯屏幕,连背后坐着人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