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有方法,我有方法……”大灵总算肯服软了。他从裤腰带里拿出一枚青铜令牌,道,“这是通关令牌,你拿着它,可以进到大灵和盘托出,说这小子以武力威逼,自己为保性命,在各层守卫灵面前,只能假意说这人是尊主朋友。“这么说,你为了自己的贱命,连尊主都出卖了。”大灵急忙辩解,“非也非也,我这是缓兵之计,不这么做,他就要将我杀了呀。”谁道他方将这话说完,那漆黑甲胄的守卫灵便举起剑来,眨眼间斩断了大灵的头颅,那狰狞又血腥的头颅便这么轱辘滚到了宵随意的脚边,他的眼还没闭上,甚至嘴里还呢喃着求生的话语。这俨然是给了宵随意一个下马威。宵随意瞥了眼那头颅,只觉得这漆黑甲胄的守卫灵心狠手辣,便这么不顾因果斩杀了己方阵营之人。周遭无人敢插嘴,只见两人上前,将那大灵的躯体像猪牛一般拖走了,尔后跑上来个矮小之人,抱走了那头颅,躲到人群后,待之像球一般兀自踢踏玩耍。至于被拖走的躯体,则被那两人蚕食了。宵随意管不得这些,对那守卫灵道:“你应知我来的目的,话不必多说,来战吧。”他遂摆出架势,不想多做口舌之能。那守卫灵笑笑,“你说打便打?那我不是由你牵着鼻子走了。”“那你要如何才能交出通行令牌?”宵随意道。守卫灵没回答他的话,起身,仍是拄着剑,一瘸一拐地上前。宵随意倒是没想到,他竟是个瘸子。他走了几步,停下了,道:“我这辈子,只输给过一个人。我这条腿,也是被那个人所伤。”“你莫不是要我现在去替你报了仇?”“他是尊主。”守卫灵道,“他打败了我,我便选择臣服于他。”宵随意:“……那你说这些是为何?”“当年,尊主打败我只用了十招,你想过我这关,不就是为了从尊主手中救你的朋友么。要从尊主手中救人,可不像你从守卫灵手里抢夺通行牌那般简单。尊主好战,你若不敌,上去了,也是白白送命。是以,你需要八招之内将我打败,多一招都不行。”守卫灵说得颇为详细,好像在替他出主意般。宵随意观他身形体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你生前何名何姓?”“如今都是死人了,还问什么生前。我给你的条件,你接不接受,过了一炷香,我可是要改变主意的。”宵随意没有不接受之理。“我还有个条件,”守卫灵道,“你只准用你手中的剑,其它的兵器一概不作数。”看来他知晓宵随意的一些底细。这条件,宵随意也接受。这是他人地盘,饶是有异议,也是无济于事的。黑甲守卫灵拔出了剑,他的剑剑刃处坑坑洼洼,实在是钝。在宵随意看来,这样一把钝剑莫说八招了,怕是连三招都不需要,便能将其斩断。不同于山海的细长,这把剑剑身很宽,足可遮住半个人。剑身与剑柄相连之处还刻着一个字。那字笔画简单,极好辨认,乃是一个白字。宵随意的脑海里闪现出某些记忆,可那些记忆只是些许不连贯的片段,他想要将之整合起来时,黑甲的剑已经朝他劈砍而来。他习惯性地格挡,噌的一声,两剑的剑锋刮蹭而过,带出刺眼的火花,剑气的气浪如澎湃的海潮,震得周遭众灵往后退了数步。此刻再看那钝剑,哪里还是坑坑洼洼的寒酸模样,分明锃亮簇新,可当镜子照。连到黑甲的甲胄也从暗淡无光变得宛若是刚从炼炉里锻造而出的。他头盔的顶中央忽地生出一簇青色的鱼鳍一般的饰物,只是比鱼鳍更利更长,若非要给个形象点的比喻,那便是青龙的龙尾。若这般模样宵随意还回忆不出,那他当真是老眼昏花了。这分明是两百年前自己率领的黑甲军的装扮,而这手持宽剑,又脚有残疾之人,便是自己倚仗的下属,最后同自己一道,死于那场惨无人道的人魔之战。为何未去轮回,为何会在困这里?宵随意心中除了震惊,还有惊惶。他立时收了剑,“夙白,可是你?”那黑甲灵仿若未闻,继续狠戾出招。宵随意无暇应战,左躲右闪,便这样,生生耗费了五招。“还剩最后两招,你若再不战,便要打道回府了。”黑甲灵提醒着他。宵随意顿了顿,将目标定在他右脚跛瘸处,山海声东击西,一招工夫,黑甲灵的宽剑飞出手掌,落在远处。黑甲则半跪于地,他那只原本受伤不便的右脚,如今已经彻底走不动路了。宵随意轻挥山海,头盔应声裂成两半,那藏在坚硬甲胄下的灵体真容终于展现出来。魔族特有的金瞳,一道几乎横亘整张脸的伤疤。如此标志性的特征,他怎能再认错人。“当真是你。”夙白倒也坦诚了,“大帅,好久不见啊。”记忆里的片段早已不是片段,它是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深入骨髓,既包含着喜,又蕴藏着恨。“降尸蛊害死了我军所有人,黑甲军的血染红了人族土地的血,这些事,您还记得吗?”夙白望着宵随意,眼神里是一潭死水,没有喜悦,也没有怨恨,就好像在诉说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宵随意伸手扶起他,“我若不记得,又怎知你是夙白,是我的好兄弟。”严格说起来,是晔剑的好兄弟,晔剑是宵随意两百年前的身份。他历经十世,扮演过许多身份,晔剑……大约是死得最冤枉的。不过那都是宿命的安排,他怨不得谁。夙白堪堪站起,对宵随意的回答摇了摇头,“我不是您的兄弟,我的兄弟不会将仇敌作为同伴。”他口中的仇敌与同伴,便是指柳权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