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幻境只有短短一瞬,他的挚爱在这幻境中面无表情地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的头颅。他的脑袋像个被孩童厌弃的玩具,在尸堆上狰狞地滚动着。他的眼睛便这样看着被血染红的天空,什么时候,已有无数的鸟雀在盘旋了,嘎嘎嘎的声音委实聒噪。他看见那人俯身下来,盯着他道:“你可以瞑目了。”鲜红的泪液从宵随意的眼角溢出来,他还能说话:“我想问你,你对我……可曾有过爱慕之情?”那人想了一会儿道:“你可真是执着。你是魔族,而我是正道领袖,怎么可能会存有爱慕之情,那些过往,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为了达到今日的目的。魔族啊,都像你这么蠢这么好骗吗?”已经历过此世的宵随意本不该再有撕心裂肺的痛楚,况且此刻他哪还有什么心,他的心早就随着那劈下的一刀停止了跳动。可他忍不住啊,他依旧难受,依旧痛苦,他恨不能长出新的手臂来,剖开眼前人的心看看,那是石头做的吗?“我恨你!”那人笑笑:“恨我是好事啊,你若对我有情,我反倒觉得自己亏欠了你。恨得好,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恨我。”似乎有很多人过来了,唤着这人的名字,说他做得好,终于把这魔头消灭了。那人不想再与这颗头颅有什么交流,起身,一脚踩了上去,将那头颅碾得面目全非。宵随意醒了,他的呼吸乱了节奏。这幻境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却让他大汗淋漓。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去接触那些埋进坟墓里的过往,没想到被一杯酒轻易地挖掘了出来。他靠在椅背上,侍者还没有宣布结果,剩余这些人,只有他一人最先醒了过来。他缓了缓神,瞧了瞧师尊的方向,并拢的双腿显示着对方正沉浸在幻境里,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侍者在比试区的正前方托着一个香炉,那香炉中正燃着一支长香,长香及人高,此时已燃了大半,待香燃尽,未醒来者便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资格。宵随意想着,师尊如今失了忆,这幻境应是勾不起他的过往了,不知道师尊会看到什么。这宵随意紧扣着思玄的手臂,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思玄愣愣怔怔,他断然没想到这个肖柳会胆大到如此地步。他下意识甩了甩手,纹丝不动,好吧,这人力道大得惊人。“你放手,我今日不想同你说话。”他唯有在语言上有些主导权了。宵随意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白日里,他还特地带了礼物去陪了罪,思玄分明是已经原谅他的模样,怎么到了夜里,就翻脸无情了。莫不是嫌弃他送的礼物不够好?宵随意让自己镇静下来,对着思玄道:“只要你告诉我,为何生我的气,我就放手。”思玄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突突疼痛的额头,“今日放过我吧,有什么话改日再说。”这话让宵随意有些慌张,他忽然觉得自己太冒昧太唐突了。师尊忘记了他,他在思玄眼里,便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他,确实不合适,眼下这么堵着让他不要走,似乎也没这个权利。他是不是逼得太紧了?可他若真的这么放手了,便是给费净让了位,他是断然不允许的。忖了忖道:“那好,今日的问题暂且不说,那日夜里呢,你来府中寻我是为何?将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我便松手。”那次是思玄主动寻来,又没头没尾地便走了,说实话,确实该给宵随意一个明确的交待。“我……”思玄正忖着要如何应付,他真不想在此时此刻讨论这样的事情,况且还有一个费净在。那费净倒是出头了,“肖都尉,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欺人太甚。”宵随意心道,此事与你何干,看这费净愈发不顺眼,手一挥使,山海便拔地而出,刺向费净。后者哪成想到宵随意会来真格的,不得不先行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