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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页(第1页)

柳权贞言罢出了门,宵随意看着那吱呀阖上的门扉,呆滞了片刻,终是慢吞吞地上了榻。阖目静坐。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脑海中响起,“这大美人好像对你有些忌惮,不不,不该说是忌惮,应该是有点防备。你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宵随意沉静心思,不去理会。“你是不是喜欢那大美人?虽说人心最是难看透,但这理在吾这儿是行不通的。你心里明显埋着情种啊,说不准稍微浇灌一下,便能萌芽开花了。”“……”“装什么矜娇呢,你们在那鬼娃的梦里都拜堂成亲了,姻缘线都牵上了,虽说就差入洞房了,不过那也是迟早的事。待你长大,靠着吾好好修炼,超越他是必然之事。到时你想如何要他,都是轻轻松松……”“闭嘴!”宵随意终是忍不住,“我对师尊只有敬慕与爱戴,不曾有半点非分之想。他只是我的师尊,我也只是他的徒弟,永远都不会……”最后半句还未出口,门忽地打开,门口立着两人。柳权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徒儿,一旁阮玉棠却十分尴尬,眼神在这对师徒之间来回游走。“这……”她将一枚小瓷瓶搁在桌上,道,“清心丸我先放这儿了,早晚各一粒,可祛心火杂念,亦可调理灵脉,注意不要与酒同服。那……我先出去了,你二人好生聊着。”阮玉棠匆匆退了出去,将门带上,关得严严实实。宵随意眼神飘忽,不敢与柳权贞对视。柳权贞拉开椅子,撩袍坐下,面对窗格缓缓道:“如梦令与追魂年代一般久远,亦是历百世桑田变迁的神器。神器有神器的品性,有时候这品性可能让你分外不喜,但既然你已成为其宿主,便等同于与你结了契,它便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不可抵触排斥,要学会炼化。久之,它便服从于你。”没有等来斥责,却是由衷的教诲。宵随意内心烦杂,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什么打坐调息,早就抛诸于九霄云外。“多谢师尊提点,我定好好克己自律,不叫它作乱于人世。”他按部就班地回复着,心头想说的却根本不是这些。柳权贞朝他看了一眼,“你能如此想,甚好。以后若有所成,乃是苍生之福。”苍生有没有福,其实与宵随意没有什么瓜葛,可这若是师尊的期许,他自是愿意倾尽全力去做。斟酌了良久,他才道:“不知阮门主怎么样了?”方才之事便翻篇不提了。柳权贞面露惋惜之色,“回天乏术了,按照百花门历代规矩,尸身被葬在了荷心池底。你若心静神定了,便与为师去那里转转,祭拜一二。”宵随意听来,顿觉可悲,然联想到昨夜种种,此番结局似乎也无可厚非。“阮门主生前命途多舛,没想到连善终都做不了。”柳权贞道:“行逆天之道,能留得全尸已是苍天垂怜。费悟也已痴傻,本有大好前程,瞬间葬送。欲壑难填,人心不古。只是连累了荷儿,将在这天地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如梦令(五)宵随意道:“师尊,你见到荷儿了?”柳权贞摇摇头,“不曾。她不见了,遍寻不得,原来浣纱宫之众聚集的那间神秘客栈亦一夜之间毁于大火。所有引向真相的痕迹都消失了。”“师尊所谓的真相是……”“有幕后之人。鬼童一事,不仅仅是浣纱宫和百花门的勾当,有另外一人在搞鬼。然这幕后之人是谁,玉棠也不知,只大略瞥见一个身影。”“什么样的身影,是个女人吗?”宵随意问。柳权贞却道:“你怎会以为是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宵随意气息弱了下去,“没有,我瞎猜的。”“是男是女无从判断,玉棠只知那人罩着黑斗篷,没瞧见脸,亦没听得声音。不过身量酷似男人,若是女人,也必是个高大魁梧的女人。”宵随意想到谢灵灵纤细身形,与师尊所描述之人迥然不同,定不会是她。那会不会是她派遣而来之人?柳权贞道:“此事扑朔迷离。费悟与阮恨生都是一派之主,功名利禄可谓样样不缺,却愿意听从他人差遣,真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或许是被抓了把柄呢?再稍加操控一番神识……”柳权贞微微点头,所有所思,又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叫宵随意浑身不自在了,才道:“如梦令或许知晓些什么,你若……罢了……”他倏忽站起,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拉开门来,想要直接走出,却顿了顿,“好生歇着吧,不用多想。”便消失在投射进来的光晕里。宵随意呆愣地瞧着那空门半晌,眼神才垂落下去。师尊是何意,他怎会不知。如梦令是此事唯一见证者,因果为何,真相为何,套它话便可。可这歪心思满腹的邪器真愿意倾囊相告吗?所以师尊才说罢了,想来师尊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能力,问不出个所以然。可他偏生要强,誓要揪出些眉目。“你可知谢灵灵?”他语气不善,直截了当问着如梦令。那厮嘻嘻一笑,“吾知啊,你方才脑中不都映出她样貌了吗?”“别与我打马虎眼,该知我问的是何意。”“哎哟哎哟,对你的师尊那般温柔,对吾就凶神恶煞的,这般差别待遇,吾可是要闹小情绪的。吾闹了小情绪,就不高兴跟你说了,也有可能忽然忘了,更有可能胡言乱语,将你耍得团团转。”宵随意厌烦之色尽显,“你待如何?”如梦令活了几百年了,各式人心都见过,依葫芦画瓢耍浑,那不过是信手捏来之事。“吾的条件很简单,你往后当以‘爷爷’的尊称唤吾,以祖宗之礼待吾,吾在你心中的地位,必须高于你师尊。吾说往东,你不得往西。若吾之见与你师尊之见相左,你要听吾的。吾即一切。”宵随意脸黑如碳,只道:“你若是个人,我必一刀劈了你!”此等厚颜无耻之徒,实属罕见。“哈哈哈哈,你这小古板,吾开个玩笑,瞧把你急的。吾才不要你唤吾爷爷,显得吾多老。不过,吾确实有一事,需得你完成。”“何事?杀人放火之事,我不做;有违忠义之事,亦不做。”如梦令难得严肃,“不是杀人放火,亦不是有违忠义。吾被创造之初,本是伺候于人族皇室,血统高贵,于那鸡鸣狗盗之事从来不屑。”“切……”“你切什么,不信吾所言?”“你继续说,到底要我做何事?”如梦令若是有表情,大概也极是丰富。它道:“人族始皇乃是吾如梦令(六)柳权贞昏迷时做了个梦,一个不算完整却令他脸红心跳心存罪孽的梦。梦里还是喜堂,他仍是新娘。只是这喜堂布置与魇中极是不同,喜帐层层掩映,床榻上铺叠着鸳鸯戏水的被褥,一对玉枕碧莹通透,看起来价值不菲;脚下地毯铺陈至门扉处,各种瑞兽奇纹绣于其上,栩栩如生。身着之喜袍,材质上成,其上云卷云舒,异兽出没其间,与追魂剑柄处的图案竟是如出一撤。不远处有一圆形拱门,门洞两侧垂以金丝流苏,一枚夺目的喜字贴在门洞之上。门洞另侧,便是一些黄花梨制成的考究家具,摆得极是正统好看。满目的喜果,玲珑的合卺酒盏,还有一些繁复冗杂他看不懂的,可见安排者当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柳权贞对酒上瘾,见酒便忍不住想喝,可刚踏出一步,便听门外脚步声渐近,惊得他端坐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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