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是天谴,是人祸,是奶奶自己作的孽!
我浑身只感到发冷,觉得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在眼前,真相十分丑恶残酷。
爸爸扭头不欲再说,逃避似地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立即拉住他的袖子:“爸爸,当初是你天天在姐姐耳边念叨着我们要重新做回通灵叶家的人。又逼着我研究八卦图和甲骨,现在姐姐出事了,您又说是命。既然是命,当初您为什么还要让姐姐学通灵呢?这岂不是要害姐姐和我吗?”
说好话他一定听不进去,倒不如我这样当头给他一棒,说不定反而还愿意说出来!
果然,爸爸一怔,十分在意我的话:“可、可我也没有想到你姐姐会、会遇到那种事情啊,而且肚子里还有了孽种!”
“可这不是姐姐愿意的啊,这能怪姐姐吗?”
爸爸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他笑声酸楚,眼神怪异,仿佛盯着我,又仿佛透过我去看别人说道:“所以说这是命啊!一样的命,一样的命!”
说到最后,他的眼睛竟然湿润了,亮晶晶的。
一样的命,一样的命!是谁在我耳边反复重复着这话,陈婆婆的话犹在耳边,淹死了!就淹死在这姜家河里!我瞬间醒悟了!
“爸爸!”我紧张地抓住爸爸的手,喉头干干的,吞口水都困难:“刚才,妈妈进来前我做了个梦!梦里见到有个叫棠儿的姑娘落水淹死了!”
爸爸一听棠儿两个字,脸色立时大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梦到一个叫做棠儿的姑娘!她被人从河里捞上来,好多人都说她是自己作的孽!爸爸,听说我们家从前还有一个大姑,我还听说我大姑也是淹死的,我大姑的名字是不是叫棠儿?”
爸爸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仿佛看到了可怕的事情。他惊骇地看着我,突然抓紧我的双臂,抓得我好疼好疼!
他紧张地说道:“小萤,别再问了,不要问了,你也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还有,那个甲骨和八卦图如果真在你手里的话,你就拿出来交给叶梅吧!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是爸爸一时糊涂,是爸爸糊涂害了你姐姐,你姐姐已经这样了,要是你再有什么,你让爸爸和妈妈怎么办啊?”
“听我的听我的,那个不要了!我们不要了好吗!”
他语无伦次,好像已经有可怕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他的恐怖不安反而让我更加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您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说吗?”
他喘着气,好像承受不住压力,终于崩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蹲在了地上!他垂着眼出神,好像陷入了回忆中。
我放低了声音,细细地劝解爸爸:“爸爸,既然姐姐这样了您就更应该和我说,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容易出事啊!难道您就非得要出事了才会想到都说出来吗?”
爸爸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慢慢收回来,十分严肃地凝视我,缓缓说道:“我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哪里知道,怎么还会有一天,你居然会梦到她。”
我知道,爸爸这时说的她一定是我的大姑——叶棠!
叶棠不但是奶奶的掌上明珠,也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就有人惦记着。喜欢叶棠的男孩子很多,可是真正对她挑明的却没有几个。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棠是要将来招婿的。
在农村,就算家里穷的叮当响也不会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那会被人笑话的,更何况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叶家。
偏偏这些火气旺盛的小青年又喜欢围着叶棠打转,想着娶回家是不可能的,但是摸摸小手说说话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叶棠瞧不起这些小青年。她从小就被奶奶宠着,心气高,眼光也高,对于身边这些平庸的男青年是太了解了,根本就没想过在他们中间择婿。
她谁都不看中,却看中了城里来乡下支教的一个男孩子。这个男孩子才20多岁,谈吐文雅,面上常带着微笑。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洗得发白,也有些地方没有洗干净,但是从来不会像其他乡下青年那样到处都是泥点。他衣服的每一颗扣子都扣得齐整,鞋带子永远都系着好看的活结。
这样的男孩子自然吸引姑娘们的目光,可是姑娘们想,他终究是城里人,总是要回到城里去的。
时间一长,逢到学生放假的时候,他还是留在叶家台小学,就有好奇的人开始打听了。原来,他家里父母是资本家,他是为了划清界限才下乡来支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