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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动了一下，迅速睁开眼，见醒着的是安乐时，眼泪哗地就猛淌下了，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ldo;别哭了，没事了。&rdo;安宁恍若未闻，兀自哭着发泄满心的不安和惊惧，待能平静下来时，已是十分钟过了，他低声道：&ldo;昨天哥哥怎么叫都不醒，我就跑到这儿来叫那位伯伯帮忙，他和叔叔一起去把哥哥背回来，又熬了药……&rdo;&ldo;那位伯伯和叔叔有没有说什么？&rdo;安乐随口问，忽而想起‐‐&ldo;书包呢？&rdo;&ldo;在这儿。&rdo;安宁把书包从脚下扯过来，&ldo;我没丢下，一直背着，也没给他们拿走。&rdo;&ldo;聪明。&rdo;安乐笑了笑，撑起尚虚软的身子，拉开书包翻见东西安在便放心了，拍拍他：&ldo;起来吧，哥哥没事了，怎么去谢谢伯伯叔叔。&rdo;房门外是同样简陋的堂屋，一张灰旧的木桌靠墙摆在屋正中位置，桌上有个小彩电、一个红色塑料壶水壶、两只塑料被杯子和一些杂碎的小物件；屋中央有一张罩着红色的塑料罩子的方正的矮饭桌，桌边零散几张矮凳；堂屋外便是小院子，院里空荡荡，院墙是石块堆积而成的，几件泛黄的白汗衫搭在上面晒；靠屋檐的院角下有个鸡窝，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正在专心致志的蹲在鸡窝前，把米饭和糖谷搅拌一块喂鸡。&ldo;伯伯。&rdo;安宁扬声叫。&ldo;噢。&rdo;老汉望过来，黝黑干巴的脸笑成菊花样，&ldo;可醒啦，饿不？锅里有刚煮的粥，小菜在饭桌上，自己去盛着吃，吃完了再喝些药。&rdo;这么一说，兄弟俩还真觉得饿了，在水井边漱口洗脸后便端坐桌前吃‐‐现下是十点钟，应该是早饭。伯伯煮的粥很香，桌上没有肉菜，只有一盘酱黄瓜、一盘炒黄豆和炒四季豆，两人活似多年没吃饭般，稀里呼噜一下就喝了三碗粥，那盘四季豆也被吃得七七八八。老汉走到门口，拉了张凳子坐在门槛上笑眯眯看着他俩，催到：&ldo;多吃点，家里别的没有，就这些东西多的是。&rdo;又喝了一碗，真撑了，安宁抱着小肚子跑到院子里看鸡进食，安宁则端着暗绿色的药坐在门边，跟老汉闲聊：&ldo;伯伯您能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么？哪个市？哪个县或哪个镇村？&rdo;老汉从袋里掏出旱烟袋，挑了一些放在烟锅里，火柴一划拉点上，吧嗒吸了一口才道：&ldo;这里是平市，司务县之理镇旗鼓村。孩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想去哪里？为什么不坐车呢？&rdo;原来离家已经那么远了啊！安乐感慨，轻描淡写解释：&ldo;家里出了点事，我和弟弟流落到此。伯伯，从这里到平市远么？&rdo;&ldo;远喽，这是个山旮旯，得走四五分钟到镇上坐车到县里，再从县里搭五六个小时的车才到市里，我我好几年没去市里喽。&rdo;老汉眯着小眼睛遥望远山，似要穿过那层层屏障投到外面的天空。&ldo;这儿没车去镇上么？&rdo;&ldo;几乎没有，有时候班车会经过，但是一般不会停下来载人，都是走着或骑车去的，&rdo;老汉说着叹了一气，&ldo;我家里没有摩托车，只有一辆破单车，平时我儿子上街买肥料的时候要用。&rdo;那就得走着去了，而且身上也只有七八十块钱，怎么也得撑到镇上。安乐思忖，又语带婉求道：&ldo;伯伯，今天晚上还能在您家里住一晚么，等明天我再好些了就离开。&rdo;&ldo;没事，先养好伤病再说，家里多的是米饭，随你吃。&rdo;老汉玩笑道。滴水之恩，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回报。安乐感激不尽。傍晚老汉的儿子青云‐‐聊天时老汉告知的‐‐收工回家，见精神许多的安乐，笑呵呵道：&ldo;真行啊，年轻就是好，昨天还烧得不省人事，一晚过后就能起床了。&rdo;&ldo;伯伯熬的草药很有效。&rdo;安乐笑答。&ldo;那是，那些东西都是费老劲采来的，&rdo;青云大大咧咧的边洗手边说，&ldo;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生病不能指望医生，谁家里都备上一些穿心莲、青蒿等草药应急。前段时间我见家里没有了，想去采，我爸还说不用，说是我们皮厚肉粗的一年到头也没见有个伤风感冒，采回来放久了也是白扔掉。可我想呐，话是这么说，但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痛苦还不得自己收着？所以那天没什么活我就去山坳里采了，你看，这不有用了么？&rdo;&ldo;是啊，任何时候，能未雨绸缪对自己总没有坏处的。&rdo;安乐深有体会。&ldo;诶哟，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说话都跟十四的月儿似的朦朦胧胧的。&rdo;青云咧嘴笑，一口白牙在古铜色皮肤下的映衬下尤其白得亮眼，跟牙膏广告里的处理过的的牙似的。&ldo;青云哥，你看着挺年轻的，有二十了么？&rdo;&ldo;他二十二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稳重样。&rdo;老汉插嘴，斜眼乜自己儿子，又气又怨道：&ldo;别人像他这么大，早已结婚生子了，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他呢，人家介绍了几个过来，不是嫌人家不会笑就是嫌人家太瘦，挑剔得活像自己多高贵、家境多富足似的，也不擦亮眼睛看看自己什么样，这一穷二白的的家底人家不肯嫌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还嫌！&rdo;&ldo;老头子总喜欢唠叨这个。&rdo;青云听多了，不以为然的朝安乐眨眼笑。&ldo;那你有出去工作过么？&rdo;&ldo;我没读什么书，出去做苦力还不如安分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再说了，家里只留个老头子，我哪放得下心。&rdo;青云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安乐心想，后面那个才是留住他的理由吧，这人很有孝心，父亲唠叨了他也不顶嘴，只当没听见；太阳太猛了会让父亲留在家里，自己顶着日头整日劳顿。朴实的父子俩，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老汉微叹，神情却是欣慰的。&ldo;诶，可是吃饭了吧，我饿死了。&rdo;青云突然囔囔。&ldo;可以了，&rdo;老汉忙起身回屋，又招呼院里自己玩的安宁：&ldo;娃娃，快过来，吃饭了。&rdo;席间，安乐安宁边吃边听父子俩聊田里的种种事，像稻子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除草除虫、什么时候播菜籽、什么时候浇黄豆玉米苗等，这些对于农家来说稀松平常的事却让兄弟俩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问些稚气的问题，比如黄豆熟了要一颗一颗剥开么？父子俩哈哈大笑，告诉他们，豆子熟了要收割，晒干后用棒子打，豆子就咕噜噜全跑出来了。安宁啧啧称奇，兴奋的直催促青云拿棒子给他看，幸得青云说东西收在阁楼他才罢休。吃过饭后，青云洗了澡出来，说要带安乐两人出去走走，安乐道：&ldo;青云哥，能借你一身衣服穿着，我等下把这身洗洗，都快臭了。&rdo;&ldo;行啊，你等等。&rdo;青云回房翻了翻，出来时手上拿了两件白汗衫和短裤，嬉笑道：&ldo;让娃娃把这衣服当裤子穿吧，反正晚上了也没外人看见，没关系的。&rdo;&ldo;……好。&rdo;安乐带安宁一块去洗澡，出来站在亮光下后，三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安宁大窘，嘟起小嘴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小脑袋耷拉在膝盖上，看着还真像穿了一袭白裙的女娃娃。青云把他举起来坐在肩头上，他又是惊惧又是兴奋的抓紧他的头发尖叫，那声音听得安乐耳膜生疼，低斥了声，他便马上安静下来，眼睛眨呀眨，无辜极了。老汉叹道：&ldo;有个孩子多好，这才像个家，热闹又人气，不像只有我们父子俩时，吃完饭后不是坐着发呆就是睡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