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过来拉她,“赶紧与我出去,别碍主子们的眼!”
她瘫软在地,只死死攥着那婆子的一只脚,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晨间特意擦上的薄薄一层胭脂此时花得一片淡红,瞧起来滑稽无比。
“老夫人!您行行好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不敢丝毫怠慢啊……老夫人!求您了……”她哭喊着又挣开王婆子,跪过去伏在地上。
陈姨娘坐在一旁,别过眼,意兴阑珊,每折了大房一分一毫,倒损了个小虾米。
大娘子冷眼瞧着,不耐道;“堵了她的嘴,省的听了厌恶。”
老夫人似看闹剧一般,眼神浑浊而尖利。
一屋的下人们低着头,没一个多说一句话、多喘一口气。
外头有仆妇找了破布过来,往她嘴里塞去。杏儿脑中嗡嗡的响,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大声叫道:“非是奴婢伺候不周,实乃玲珑姑娘太过悭拗,奴婢怎么服侍都称不了姑娘的心,奴婢蠢笨……”
大娘子不予理睬,老夫人却正眼瞧了她一眼,“哦?”
杏儿似得了赦一般,又跪伏在地上,哭道:“林妈妈如何,奴婢不知,奴婢只知姑娘嫌这嫌那,就昨儿晚上,为着一碟子梅花酥,便将奴婢赶了出屋……此事送梅花酥的香儿亲眼所见!”
因此说,世人行事,无论忠奸善恶,有时也会违着自身本性。情急之时,恶人也能行善、善人也生奸邪,然种种是非,只缘起于这一念之间。
阮小幺自杏儿被叫走之后便无甚乐趣,在屋里头转来转去,最后搬了张凳子坐到了院儿里——赏景。
赏什么呢?
稀薄的阳光映照下,角落处尚未融化的残雪孔孔洞洞,闪着金色的光芒,满院子几乎空无一物,瞧那园圃里似乎曾栽过几株花草,如今也是空荡荡一片,唯有靠着墙那处长了株纤瘦的玉兰,连花骨朵儿都见不着,秃秃的几根枝桠乱伸,颇有“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气势。
她呆在院儿中不惹是非,是非却横着心惹上自己。
好端端的坐在那儿,突然间脑后一痛,一颗小石子正中后脑勺。
阮小幺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去,见院外几道身影忽的一闪。?的声音在墙那头响起。
“正中靶心!”
“少爷好准头!”
“不对呀……你是不是打错人啦?明明说是姑子的!”
她模模糊糊听到几声孩童争执,还未待探个究竟,那罪魁祸首已然一个接着一个蹦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五个圆滚滚的孩子,一身绫罗绸缎差点闪着人眼,最小跟自己差不多高,最大也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皆看着自己哈哈大笑。后头一群丫鬟小厮跟着,远远地不敢上前。
“喂,小丫鬟,那个姑子呢!?”一个男童大嗓门的喊道。
阮小幺捂额,赶紧搬了凳子往屋里走。
后头两个小少爷不乐意了,上前便将她一推搡,“问你话呢!”
她“啪”地一声拍上那只手,不理不睬,继续往回走。
那小少爷一个吃疼,怒道:“你是哪个小丫头,竟敢如此放肆!”
其余几个小女孩哗啦一阵跑到那屋里,左瞧又瞧,最后探出头来道:“四哥,屋里没人!”
那四少爷“啊”了一声,盯住了阮小幺,许久,一拍手,指着她便道:“你是个哑巴,你就是那姑子!”
“你就是在慈什么寺里面的那个小姑子!”他拍着手哈哈笑。
另一个男童皱着眉,“她有头发,不是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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