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做完早课,趁着大家在吃午饭的空挡,郁致和梓嫣悄悄溜到后院说话。梓嫣难得神色凝重,问郁致:“碗贞怎么样?”
郁致心里着急,直言道:“很不好,如果我们这两日不想办法救她,想再见也难了。”
梓嫣吃了一惊,手微微掩住嘴,小声道:“怎么会这么严重?太医院都是一帮蠢材吗?”
“太医院必然不蠢,才会为虎作伥。碗贞妹妹被人下了药,好好的定神药变成了毒药!”郁致不想瞒她,就说明了自己出生医药世家的缘故,梓嫣这才恍然大悟。郁致看见银瓶远远走来,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躲在走廊后,商量大计。
郁致和梓嫣解释:“银瓶是自己人,详情我日后和你解释。”又问银瓶:“昨天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经过银瓶调查,原来这雯倩平日寸步不离碗贞姑娘,药都是采枝每日去司药司拿来亲自煲好,然后服侍碗贞姑娘服下的。
难道自己估计错了?郁致又好好想了一会子,再问道:“那么食物呢?”
“这也不可能。雯倩从不离开承香殿,而碗贞姑娘的食物也是采枝负责运送的,且她们三人一同饮食,断没有给自己下药的道理。再者,我虽然只是个宫女,但也知道川乌这种中药难得,不是随便就有的。”
梓嫣想了想,说道:“这么说,那药就是在进入承香殿之前就出了问题!”
郁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分析,既然药进入承香殿之前就一定动了手脚,那么是配药?可能性不大,听宫人提过,尚食局下的司药司并不听韦贤妃号令,一心忠于秦昭仪。那么,难道是药方!对,一定是韦贤妃指使太医开了这样的方子,只有源头药方除了问题,才能顺利通过配药的司药司和承香殿内的宫人。
电光火石之间,郁致已经理清了事情脉络,但还需证实,她抓住银瓶说:“好银瓶,碗贞妹妹的性命就在你身上了。烦你去告诉杜司记,说麻烦她查一查,开给碗贞的方子里面,是不是有犀角和川乌两味。如果有,请她今天务必想办法抄一张偷出来,要快!然后,如此这般……”然后低头和她耳语。
“你怀疑方子有问题?”梓嫣问道。
郁致点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能一切都没有人能发现。雯倩的作用只是日日盯着碗贞喝药,不做别的事情,说明药送进来就有了问题。雯倩又是韦贤妃的人,说明背后的人,一定是她!她唯一能绕过司药司下毒的方法,就是透过太医院开错方,才不会有人怀疑她下药。”
梓嫣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心里又担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要救碗贞,必须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但是我们是万万斗不过韦贤妃。一不小心,都将是身首异处的险境。”
听了这话,郁致低头不语,思索了一阵子,才说:“梓嫣,你信我对吗?”梓嫣毫不犹豫点头。郁致说:“那么,要救碗贞,就要牺牲一些人,给韦贤妃一个替罪羔羊,才能息事宁人。梓嫣,你要帮我!”
远处,云舒正和岑淑媛她们说笑着步入西厢房,郁致和梓嫣在角落里的都的清除,梓嫣喃喃的说:“那么云舒姐姐,是留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秦昭仪照例一大早就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正说着快入冬了,想在宫内多种些梅花应景,门外书雁匆匆进来,行了礼道:“回禀皇后娘娘,承香殿的宫女采枝求见,说是有关于被罚禁足的童氏的情况,向娘娘禀告。”
承香殿内,众宫人正在院子里面准备接受礼仪训练,只听“皇后娘娘驾到,秦昭仪驾到”,都忙起身跪拜行礼。郁致看了一眼身边的梓嫣,又远远望了银瓶一眼,深呼吸了几下,等待皇后娘娘驾临。
皇后携着秦昭仪缓缓步入殿门口,身旁还跟了一位太医,随着宫人的带领走到东南角落的庭院内,坐在刚摆放好的凤椅上,秦昭仪也跟着坐在旁边搬来的椅子上。屋里面的雯倩听到动静,也忙跑出来请安。
皇后关切地问:“本宫听闻童氏身子不爽,特意来看看。”雯倩慌忙答道:“童姑娘,身子已经有起色了,本来也不是大病,只是受惊。”
秦昭仪娇笑一声,对着她说:“你这宫女说话可要仔细,若是欺瞒凤驾……”话音一挑:“就是几个头也不够砍呢。”
雯倩吓得连连磕头:“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童氏的身子的确不大好,只因为先天身子虚,所以才……才吐了血。”
这些医理的事情,还是得问问太医。以策万全,皇后特意吩咐石太医跟了来。她转头问来问石太医的意见,石太医忙说道:“回娘娘,如果童氏如娘娘所言,只是受惊然后静养七日,理应早就痊愈了。如今居然吐了血,确实不寻常。”
一听这话,皇后脸上一变,吩咐他赶紧进去给童氏瞧瞧病。石太医一鞠躬,一背肩上的医药箱,哈着腰进去小间问诊了。郁致和众宫人都聚在院子后面,听到皇后亲信的石太医亲自进去为碗贞诊治,郁致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与身边的梓嫣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安慰了,这些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皇后今日气色略微好些,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血色。秦昭仪悠哉地坐在一旁,柳腰微微歪着靠在一旁,眼角藏不住一副“看好戏”的笑意。
不一会,石太医出来,面色凝重道:“回禀皇后娘娘,童氏这病确实不寻常。她这几日长期服用了川乌,与她药中的犀角相冲,会产生剧毒,才会引起大量吐血等症状。”
皇后由忧转怒,质问道:“你们太医院是怎么办事的?这究竟是谁捣的鬼!查,究竟是谁煲的药!”
刚说完,皇后脸上掠过一抹粉红,“咳咳”两声,书雁赶紧上去给她顺顺胸口,安抚着。
一旁的采枝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可是奴婢确实是看着司药司的宫人看方子配药,然后拿回来熬的啊,娘娘明察!”
秦昭仪一听这话,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一转念,对皇后说:“不错,要是采枝的过失,她不可能蠢到来回禀娘娘。既然司药司按方子抓药都出了错,那么这方子必然有古怪。”
皇后顺了顺气,吩咐书雁让陈司药把童氏的药方找了送过来。书雁屈身应了句,就转身出去了。石太医再依着皇后吩咐,进去为童氏施针,看看是否有回天之能。秦昭仪也在宽慰皇后,时不时还斜眼瞄着那门口。
“你们这些死奴才,竟敢惊扰皇后娘娘凤驾!”不一会,韦贤妃携着大批随行宫人快步进来。众宫人都跪下行礼,没有韦贤妃开口不敢起身。
秦昭仪首先起来行礼,韦贤妃瞧见皇后脸上又有了病态,心里哼笑一声。她微微屈身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常年身子不爽,又何苦大老远来着承香殿一趟。这童氏抱恙本是妹妹分内之事,怎敢劳烦娘娘凤驾。”
没等皇后开口,秦昭仪柳腰轻摆,莲步上前,一副笑笑的样子,说道:“贤妃姐姐这话不妥,就是因为在姐姐的管教下,居然还出了这样的大错,皇后娘娘才不得不出面。贤妃姐姐原是‘协理’,既然‘协理’除了纰漏,那么皇后娘娘自然要出来‘主理’残局了。”
韦贤妃剑眉一横,冷笑一声:“秦昭仪的嘴是越来越伶俐了,不好好想着如何侍奉皇上,倒是一天到晚撺掇皇后娘娘劳心劳神,你安的是什么心,本宫最清楚!”
皇后拿帕子捂住嘴“咳咳”两声,勉强开口道:“两位妹妹不必劳心,发生了要命的大事,本宫自然要查个究竟。书雁已经去请陈司药去取童氏的方子,回来谁是谁非自有分晓。”
韦贤妃脸色一变,说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先请回宫,妹妹自会处理。”
秦昭仪笑道:“自古只有臣妾被皇后娘娘遣返的道理,没听过臣妾遣送中宫皇后的例子。贤妃姐姐今天若是想破上一例,妹妹劝姐姐还是三思而后行,要是闹到皇上那里……”
“住嘴!”韦贤妃面色铁青道:“本宫和皇后娘娘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的份儿!灵萧,去回太后,让太后来主持大局。”
拿了太后这块免死金牌出来,连皇后都不方便开口了。秦昭仪脸上有些难看,韦贤妃淫威,也只能坐下不言语,心里愤恨,韦孟颜,今日之事你终究脱不了干系,我就看你能威风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