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起身见礼,看了看,道:“与你先夫人似乎有几分神似。”
薛洵也跟着起身,回说:“是同胞姐妹。”
和尚笑得慈善:“面相却比先夫人更有福气。”
薛洵闻言扫了未絮一眼,点头道:“她比她姐姐胖,看着喜庆。”
未絮:“……”
三人落座,随行的丫鬟婆子们都被打发到远处,欢姐儿趴在栏杆上看鱼,未絮一面沏茶,一面静静听他们说话。
“从去年圣上决定亲征阿鲁台,到今年三月出兵,全国大米的价格已经涨了三倍不止,”薛洵道:“夏原吉大人的‘严盐法’在两京十三省已被滥用破坏,但愿此次北征捷胜归来,朝廷能够安养生息,也让百姓能够歇一歇。”
和尚:“我从粤西过来,近日听闻广州等府发生暴雨,潮水泛滥,溺死了三百多人。”
薛洵:“太子监国,已遣官抚问。”
和尚点点头,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转开话头,聊起自己近年游历各省所经历的一些奇闻异事。
“十八年夏,我与弟子应慧行至湘西溆浦,清晨渡河,天蒙蒙亮,船家还没起,薄雾中看见岸边芦花旁站着一个身形怪异的汉子,一席黑衣,背上拴着大大的包裹,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我与应慧觉得古怪,上前招呼,却发现那人面色惨白,浑身僵硬,鼻息全无,原来已经死了。”
“我从未见过有人站立死亡,更怪的是,解开他的包袱,他背上竟然还背着一个死人,用黑布裹着,紧贴其后,实在恐怖。后来当地船家告诉我们那是运尸匠,即运送客死他乡的人回老家安葬,然不知为何这位自己也猝死了,因而造成那般可怕的景象。”
和尚说完,未絮和欢姐儿都听呆了,一副出神的样子望着他,好似入迷极了。
回府的路上,未絮对薛洵道:“传闻里的湘西赶尸怎么和他说的不一样?”
薛洵觉得奇怪:“赶尸?你从哪里听来的?”
“书上看的,”未絮眨眨眼:“轻蘅那里有一本《广异志》,里面记录了各地的一些诡异怪谈,还说到苗家蛊毒和落花洞女,可神秘了。”
欢姐儿立即活蹦乱跳地钻到她怀里:“那是什么,姨妈快讲给我听!”
未絮也顾不上薛洵了,与欢姐儿凑在一处兴致勃勃地做起了说书先生。到了晚夕,欢姐儿不肯跟奶妈回房睡觉,偏赖在未絮床上,要她再讲几个故事。
薛洵就寝的时候,撩开帐子,见她们一大一小静静悄悄的,终于睡着了。
他把欢姐儿抱走,交给奶妈,回到屋里,更衣上床,灯光下拿过那本《广异志》翻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困意袭来,他翻了个身,随手那软玉温香捞个满怀,脸埋下去贴着她的颈脖,舒舒服服沉入梦乡。
第十九章
轻蘅的肚子渐渐显怀,人养的好,气色饱满,脸上也长了些肉,从内到外透出一股子韵味,竟比从前还要好看。
芒种过后不久,郑家那边传来消息,她姐姐不知怎么突然暴毙了,轻蘅挺着大肚子赶过去要说法,想检验尸体,郑家人不让,她一纸诉状告到了官府,要打官司,要告郑家。
闹了好些天,薛涟一面安抚轻蘅,一面往返于衙门周旋,因是亲眷,薛洵被上司勒令避嫌,不得插手这件案子。而郑家那边一口咬定早已请仵作验过,合法合理,不准再开棺。迫于双方压力,无奈之下,知府大人将案卷呈送到浙江臬司衙门,让上头来查。
省里的人下来办事没那么多弯弯拐拐,不多几日案情便有了结果,轻蘅的姐姐被郑轲殴打,因愤懑不平服毒自绝而死。按大明刑律,若夫殴骂妻妾,因而自尽身亡者,勿论。只是审出郑轲的小妾素日有辱骂正妻的行为,被责令杖打八十,没扛过去,死了。
轻蘅心中的愤怒并没有因为小妾之死而缓解多少,直到中秋,她早产生下一个女儿,注意力才从姐姐的死亡阴影中转移。
就在轻蘅分娩后不久,柳家那边传来消息,未絮的嫂子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未絮在人前仍是笑得甜甜的样子,独处时却满心失落地想,怎么所有人都在生孩子,所有人都在怀孕,偏她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这种烦恼也不是可以随便同谁讲的,春喜和秋田虽亲近,但两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和她们说了也白说。想问问轻蘅,又怕勾起她的忌讳,于是憋了好几日,趁回家探望嫂嫂,终于把这心事吐露出来。
嫂嫂先是一本正经地和她讲了些有助于受孕的饮食保养的方法,等娘出去以后才偷偷与她分享自己的经验之谈,其中这行房的奥秘之处也都倾囊相送。
未絮听得脸红心跳,直臊得厉害。又见嫂子拿出一本春宫,里头有几个姿势对受孕最为有效,都给画圈标注清楚了。
那夜未絮早早歇下,把春喜和秋田打发出去,自己躲在被窝里就着灯光偷偷翻看那本春宫,比之从前看的禁书,这个显然更为刺激。她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想,二爷看过这种东西吗……
当夜薛洵回来,她厚着脸皮学着图上的姿势和他来了一回,跪趴着,臀部高高翘起,她捂住脸,羞得浑身发烫,稍稍一碰就好像要晕过去了。
都被他看光了呀……真丢人啊……
接下来一个多月,断断续续的,把各种新鲜花样都试过一遍,未絮已经不敢去想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了,有次做着做着,他忽然从后面将她抱起,架着腿,抱到铜镜前对着镜子弄了好一会儿,她被弄哭了,闭上眼睛不敢看,这是她羞耻的底线,她害怕自己在他面前从此没有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