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旭哥儿,快走吧,狗子,你把小黑也带回去,这种时候,别让那两只狼养好了伤,再去村子里偷袭。”阮云丝吩咐着,而旭哥儿背了那两条大腿,虽然恋恋不舍,却终于还是禁不住阮云丝催促,只好怏怏不乐的走了出去。“小黑,跟着狗子去帮他们守几天村子。”阮云丝随即拍了拍小黑的脑袋,于是小黑便跟着狗子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直到阮云丝笑着说了一句:“放心,会给你留肉骨头的。”小黑这才猛摇了几下尾巴,跟着狗子一路去了。这里阮云丝见苏名溪惊讶的目光在走远了的旭哥儿身上,她便笑道:“苏公子年少随军,一战成名。想来也是爱勇武有力的少年,这旭哥儿力大无穷,他父亲是猎户,他自己又喜欢读兵书。若是公子觉得他是一个可造之材,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苏名溪点头道:“他也就是十一二岁吧,竟然能练出这把子力气,着实难得。”说完却听阮云丝摇头笑道:“这不是练出来的,他爹娘一心望子成龙,只让他读书,不让他习武,盼着他科考出身,不要再做猎户。”苏名溪摇头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望子成龙固然无错,却也要因材施教,若是一味拔苗助长,却是耽误了孩子。我看那方旭倒是一根好苗子。也罢,异日若是有缘,我好好试炼试炼他。”阮云丝眼睛一亮,这苏名溪出身名门,却是文武双全。当日还不到十五岁就跟随御驾亲征,在皇上和军队被围沧浪山时,就是他一杆银枪,杀的敌人人仰马翻心胆俱寒。之后又设下圈套激敌深入,这才打开了一个缺口,他率领三军将士舍命护着皇帝逃出,皇帝毫发无损他却身受重伤。所以当今圣上对苏家恩宠隆重,对这苏名溪更是待如子侄一般。听说当日本要给他爵位,但却被苏名溪和他的父亲拒绝,言说国公之位已是世袭,实在不该一门给两个爵位,太过招摇,因此皇上这才作罢,但圣眷日隆这自是不必说了。也因此,方旭听说眼前这年轻公子就是苏名溪时,才会那样的热切崇拜。想来,当日父亲和哥哥能为自己说成这门婚事,心中定是喜出望外的吧?却不知自己旋即逃家,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自己。但谁让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女人?无法忍受进入大宅门,遵从那三从四德,忍受丈夫三妻四妾的命运呢?所以这一世,也只有对不住那哥哥和爹爹了。只是她没有料到,造化当真弄人,兜兜转转之间,她如今竟然又和这苏名溪攀上了关系。好在这一次对方送了年货过来,两下里便是清了这笔账,他一个大家公子,没事儿应该也不会来找自己这个村姑了,总算避免了事情败露的可能。不然的话,一旦让苏名溪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逃婚成功,让他颜面尽失的女人,只怕他会当场拔剑杀了自己。正想得出神,忽觉眼前有东西晃了晃,她回过神来,只见苏名溪的手掌正在她面前微微摇着。“啊……不好意思!”阮云丝脸一红,却见苏名溪含笑问道:“姑娘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没什么。是了,天好冷,难为公子亲自跑一趟。其实若真是要还这个人情,无论是打发谁过来送东西也就是了,何必您亲自跑一趟?”阮云丝终于完全回过神来,强行抑制住心中兴奋,暗道赶紧把东西都搬下来给我看看吧,这样大的马车,哪怕拉上四分之一的东西,我就发财了啊。却见苏名溪不紧不慢笑道:“幸亏今儿跑了这一趟,不然如此精彩的一出好戏,错过了岂不是可惜?刚刚那杨家父女说他们似乎有个当官儿的亲戚,不知道是谁,姑娘告诉我,我回去吱一声,不许他和你为难,不然的话,须知小人难防,一旦那不开眼的知府真要助纣为虐,姑娘怕是要受委屈。”阮云丝心想这苏名溪真是不简单,心地也仁厚,刚刚那件事他竟然记在心上了。于是便把杨家父女搬出的舅舅是知府说了出来,苏名溪点头道:“想来就是本城的知府了,若是别处,也管不到这里来。我只和本地知府知县都打声招呼。一旦那是外地知府,他也就支使不动了。”阮云丝连忙谢过苏名溪,却见他身旁那个仆人王彪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搓着手道:“姑娘刚刚也说天儿冷,这大冷天,怎么就不请咱们进去坐坐?只让在这大雪地里头受冻……”不等说完,已是被苏名溪呵斥了一声。年货阮云丝忙笑道:“是我疏忽了,苏公子和王大哥请跟我进来。”说完又看向那马车,苏名溪便道:“让李三和刘云下来吧,把东西都搬进屋里去。”他这边对阮云丝道:“阮姑娘请。”“大黄,不许汪汪叫,这是来给咱们送东西的人,是好人,明白吗?”阮云丝拍拍大黄肥硕的脑袋,见心腹大狗只摇尾巴,不由得开心笑起来。苏名溪心里一动,随即就微微一笑,暗道这位阮姑娘实在是个妙趣横生的人,说她是村姑,却是亭亭玉立气质如兰,全没有村姑的粗俗。若说她是弱质纤纤一介女流,然而刚刚面对那杨家父女,她却是傲骨铮铮誓不低头。此时却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般和大狗说话,流露出几分天真娇憨。是了,还有刚刚听说自己给她送东西时,盯着马车的那双眼睛也放出光来,说不定还有些财迷本质,却又舍得将年货拿出来给自己等人分吃。他越想越觉有趣,不由得多看了阮云丝两眼,只见对方一身粗布棉袍,头发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只以一根式样再简单不过的木钗别住,虽是朴素之极,但那张秀丽脸蛋上却是神采飞扬,端的光彩照人。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家门,只见那条大黄狗也晃着尾巴跟了进来。苏名溪便笑道:“是了,刚才看姑娘把那条半大黑狗遣走了,又说什么有狼之类的话,可是那条狗立了什么功劳?”他这一说,阮云丝也想起来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记得那天晚上公子还说过小黑不是普通的狗。谁知第二天我带它去猎户村,想着买点猎物过年,结果出村的时候,却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一只狼,叼了个孩子。后来又来了一只狼,满村里的狗没有一只敢叫唤的,只有小黑冲上去,和那两只狼竟斗起来,有了它身先士卒,那些狗才加入战团,终于把孩子救了回来。刚刚狗子来,就说有人好像还看过那两只狼,他们村里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因此要小黑过去撑撑场面。”饶是苏名溪聪明绝顶,阮云丝这番话也说得不疾不徐,苏名溪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大致的过程他了解了,却是有几个问题疑惑着。因此便开口道:“能让全村的狗都不敢吠叫,那该是狼王级别了。小黑如今不过是条半大狗,便有如斯威力,看来我依然是小瞧了它,是了,大黄是它的母亲吧?真不知它的父亲会是什么?难道是雪狼之王?抑或是西域那边的獒王?只是小黑长的却不似獒,雪狼之王似乎也不该在这里出现。”阮云丝摇头笑道:“这是真不知了,大黄就是条普通土狗,当日它叼着小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还是我救了它,那时可没想到小黑还有这份儿出息。回来我也审过大黄,但它只汪汪叫了两声,我也听不懂。”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苏名溪和王彪不禁都笑起来。阮云丝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两个仆人抬进屋里的东西,忽听苏名溪又问道:“你刚刚说,因为猎户村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年关都到了,难道他们连这两天也不肯歇息歇息吗?听苏名溪这样一问,阮云丝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提了,那猎户村里有三个孩子得了虷病,听说只有黄鼠狼骨头熬水才能救命,不然就要被虫子吃透了死掉。所以那些猎户们都上山去猎黄鼠狼了,只是一直都没有猎到,这一次他们走时就说了,如果猎不到,就到年关才会回来。”苏名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别说,这些猎户倒是有情义的。只是那方青为什么却留在村子里……”不等说完,他自己已经摇头笑了,道:“我真是糊涂,龙生九子尚且不同,这人与人又怎么可能一样呢?观其先前所作所为,必是自私自利之徒,能自扫门前雪就不错,哪会管他人瓦上霜。”阮云丝点头道:“正是如此。黄鼠狼这个东西着实狡猾,猎户门已经出去了这么多天,只怕是没什么收获。若是苏公子在京城能看到有卖这东西的,还望伸出援手买来救命,我先代猎户村的村民们谢谢您了,至于钱财……”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得笑了,摇头道:“我也糊涂了,像公子这样的人物,如何会把钱财放在心上?”苏名溪笑道:“既然知道,就不必提钱财之事,我回去后定当用心寻访,若是能寻了来,救那几个孩子一命也是好的。”说完见两个仆人已经把车上的年货都卸了下来,他便起身道:“姑娘看看,这些东西都要放到哪里去?”说完指着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道:“这是二百斤的白玉米,十分干净,甚至不必淘洗。这是一百斤的白面,这两袋里是杂米和各种红豆黑豆,做粥喝极好。这是一袋子已经剥好的花生,姑娘喜欢炸着炒着生吃都随意。这是两条麝腿,还有一只茯苓香猪,留着你过年炖了吃烤着吃都行。这是一袋时新蔬菜,乃是我庄子上的暖棚里出的,这个时节倒是新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