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之惠又穿着紧身毛衣,纯黑纯黑的,衬得脸孔和脖子极白。她的毛衣领口不小,我看见她的锁骨窝儿极深,我心想:哪个男人一旦掉入,说不定永生都爬不出来。她没想到我会出现:&ldo;哟?你怎么来了?&rdo;她并不管我叫&ldo;嫂子&rdo;。&ldo;我老公呢?&rdo;我难得称郑伦为老公,但此时,我必须要对萧之惠声明一下,郑伦他小子已是我唐小仙的人了。&ldo;里面。&rdo;萧之惠一侧身,给我让出一条通路。我边往里走边设想:如果我等会儿看见姓郑的他正在匆匆忙忙地系皮带,我该怎么办?是该视而不见自欺欺人,还是该大义灭亲?不过,还没等我想好,我就已趟过了地上粗粗细细的线,来到了郑伦的面前。郑伦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审看着摊在膝盖上的图纸。他根本没听见我的到来。我还看见,他所坐的椅子旁边还有另一张椅子,而这两张椅子之间,连个头发丝儿细的fèng都没有。而在这套房中,除了两名电工,就只剩他郑伦和萧之惠了。我用脚指头想也想得出,刚刚,萧之惠就坐在他郑伦的旁边,两个人手臂挨着手臂。我唐小仙觉得自己三十年白活了,之前的几个男朋友也都白交了。时至今日,我得知我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肩并肩地坐着,竟险些脑溢血。亏我刚刚还想象着他系皮带的好戏,若真如此,我估计我会先抽了他的皮带,再抽了他的筋。几分钟工夫后,我挽着夫君郑伦的手臂离开了煤老板的套房,离开了青荷小区,留下萧之惠一个人站在那儿,大脑门儿烁烁发光。我十分满意这个画面,满意郑伦舍工作而取家庭的正当作为。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令我满意的结局,是我唐小仙屏住大气、攥住双拳、撑住腰杆,好不容易忍气吞声才忍出来的。刚刚,我骨子里虽惊涛骇浪,但皮囊上却风和日丽。为防患于未然,掩护也许真是我阶级弟兄的吴哲,我的说辞为:&ldo;亲爱的,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我打去你工作室找你,你们那儿那个叫什么哲的,告诉我你在这儿,所以我就来了。&rdo;郑伦不疑有假:&ldo;是吗?也许刚才信号不良。&rdo;我看看时间:&ldo;都五点多了,咱回家吧。&rdo;不料,萧之惠一咳嗽:&ldo;郑哥,这图纸……&rdo;郑伦立马接话:&ldo;我们这图纸还没改完呢,要不,你先回去?&rdo;我在火冒三丈中灵机一动,也咳嗽上了,而且咳得跟病入膏肓似的:&ldo;不,你忙你的吧,我等你,虽说,我有点儿感冒。&rdo;就这样,郑伦把图纸通通塞给萧之惠,又撂下一句&ldo;明天再说吧&rdo;,就牵着重病的我,启程回家了。一出门,我就通告了郑伦:&ldo;那个叫什么哲的,说有急事让你回电话。&rdo;郑伦回了电话,哦了几嗓子,就说:&ldo;不急,周末前交给我就行了。&rdo;我句句听在耳中,如此想来,他吴哲好像还真的是让我专程来捉奸的?可是,我这算捉到了奸吗?路上,我打着感冒的幌子,闷闷不乐。郑伦觉得纳闷:刚才还咳得地动山摇,怎么现在又风平浪静了。我自顾自的一腔心事:回想我之前的男朋友们,有的也禁不住外界的勾引,误入歧途,向外界女同志们靠拢,可是,我却从未像今天这么害怕失去,怕得愿意装模作样,怕得一门心思只想先不动声色地把郑伦带走再说。婚姻和恋爱真是两码事。恋爱时分分合合,充其量是哭完了笑、笑完了哭,可婚姻,它已在我户口本上画上了一笔,倘若如今郑伦他真要向萧之惠靠拢,离我而去,那么,我户口本上又要再多画一笔了。不,我不要当离异的女人,说什么也不要。我想:我该找吴哲好好谈一谈了。我唐小仙悟出来了:婚姻真是一堵墙。如果你像我一样传统,一旦进去就不想出来,那么你就要变身为一条看家狗,要机智、要勇敢,如果不能不让内人出去,但绝不能让外人进来。我不能重蹈覆辙,再因嫉妒而对着夫君吠,但我必须在必要的时刻,对着她萧之惠叫唤。第十六话大众化的&ldo;宴宾楼&rdo;我和郑伦回到家时,奶奶正在吃晚饭,一大碗粥、两个豆包,外加一碟素什锦。山西人喜面食,真是一点儿不假。这次,郑伦终于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洗了洗手就自觉地进了厨房。他对我说:&ldo;你好好歇会儿。&rdo;他这么一体贴,我倒不好意思:&ldo;小感冒而已,没事。&rdo;在我假模假式喝水止咳的工夫里,我只见奶奶离开了她的晚饭,蹭入了厨房。我又只听她山西味儿的普通话传来:&ldo;伦伦,干什么呢?大男人怎么能做饭啊。快出去,出去,奶奶给你做。&rdo;紧接着,挽着袖子的郑伦就被奶奶推搡了出来。我一撇嘴:看不出来啊,这老太太腿脚虽不好,胳膊却还真有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