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欣慰的是——同时也让他进一步自我厌弃,汉尼拔很快就返回了。威尔意识到阿尔法只是离开他去拧开了淋浴喷头。在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威尔发现汉尼拔拥着自己站在花洒下,动作轻柔地拿着一块丝瓜络为他清洁身体,那沐浴乳的香气闻起来像是肉桂混合着白檀香。整个过程中,威尔的头脑完全放空,闲闲地看着汉尼拔。他的思绪里仍然萦绕着背景曲,不过这次是长笛配上其他木管乐器的古典音乐。这首奏鸣曲柔软温和,完全不会造成他的困扰。
他的注意力就这样散漫着,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从喷头下来到浴缸里的,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齐肩没入了黄瓜和鼠尾草香味的水中。水热到发烫,但刚好松弛了他紧张的肌肉,将压力与其他某些纠结释放到了散发着草本香气的浴缸中。威尔暗自承认他越来越爱上了汉尼拔这大到不可思议的浴缸,特别是两个人舒舒服服躺在其中时。威尔背靠汉尼拔的胸口坐着,被他的双臂拥在怀中,对方修长的双腿紧紧贴在他双腿两侧。阿尔法摩挲着他的双手,威尔莫名觉得此时即使被对方碰触下体也不会感觉这么亲密。看到汉尼拔揉捏自己的手指,威尔喜欢眼前看到的反差——跟自己苍白的肌肤相比,汉尼拔黝黑的皮肤纹理分明,强壮有力的大手能轻易将自己掀翻。
片刻之后,爱抚的肢体接触消失了,一只葡萄酒杯凑到了威尔唇边,另一只手张开五指按摩着他的喉咙,感受芳香辛辣的酒液被大口(也许有些急切过头地)吞下去时他喉间的起伏。起司,真正的切达干酪,浓郁得让威尔愉悦得一颤,被放到他舌尖上,与杰乌兹特拉明纳酒在味蕾上留下的甜味美妙融合在一起。威尔一边咀嚼,一边看汉尼拔喝下了同一只酒杯中的葡萄酒,这股亲密让他一阵颤栗。以他对汉尼拔的了解,他不该随意忽略对方这份姿态。
这是一份几近颓废的宠溺,威尔暗自斥责自己不要轻易习惯。毕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他的人生就是一个实例。然而这很艰难,尤其是当汉尼拔一边轻啄他的额角,一边在他湿漉漉的黑色卷发里喃喃着某些异国句子时。威尔听不懂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但能轻易理解它们的意义——因为他的共情,以及他们所共有的那份连结。他们之间的纽带满足地嗡嗡震动着,充盈着浅金色的亮光,平静安详得几乎叫人困惑。威尔转过头去回报这份青睐,嘴唇擦过阿尔法喉咙的曲线,还有他的下颌。
“最初的乐器就包含以人类骨骼雕刻成的长笛,”汉尼拔声音轻柔,但他的嗓音还是在浴室中回响,那份声音的震颤让威尔从脊椎向下一个激灵。
“这次谋杀是一场表演。”威尔低吟着回答,舌尖舔掉还挂在汉尼拔皮肤上的水滴,并进一步以唇齿在那儿留下一个吻痕。其实在阿尔法的喉咙上留下任何印记、甚至只是在那里逗留都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但这一刻威尔就是莫名知道汉尼拔会毫无怨言地默许他。更有甚者,通过连结威尔知道阿尔法甚至是开心的。
“每个生命都是一段乐章。”汉尼拔声音低沉,威尔的嘴唇能感觉到他皮肤的颤动。欧米伽正在给他制造一个自己的项圈,以最终会变淤青的红痕串成——如果他让威尔继续这样以舌头跟牙齿膜拜下去的话。“像大多乐曲一样,我们虽然都是有限的事物,却各有各的独特之处。有的悦耳,有的刺耳。”
威尔放开阿尔法的脖子,若有所思地靠回去,让汉尼拔继续喂给他酒和起司。“有的根本就不值得再听一遍。”威尔叹了口气,挨蹭着抚摸他脸庞和脖子的双手。
“他是个诗人,也是个精神变态者。”汉尼拔凝望着、欣赏着他的伴侣。他的皮肤湿润地闪烁着微光,还有他的头发,打湿后蜷成了优雅的小圈圈。他的欧米伽的结合热很快将要来到,它将揭露某些东西,结束某些东西,也许还会令人期待地、缔造新的开端。
“还是个手艺人。”威尔补充。他回应阿尔法的碰触,试探性地轻轻摸索伴侣的身体。他的指腹流连在对方锐利的颧骨,优雅的额头,浅浅的眉毛。“他鞣制并收缩了声带。这需要相当的耐心跟技术。”
“就像将铁丝制成琴弦。”汉尼拔赞同道。他尽量保持静止,好鼓励威尔继续抚摸自己。尽管两人之间越来越亲密,欧米伽仍然很少主动表现出感情的回馈。汉尼拔察觉到那似乎是出于某种恐惧、或许不止一种。害怕暴力、害怕虐待是最主要的部分。然而还有新出现的,害怕被抛弃的情绪,这一点在所有之中显得尤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