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等至天亮,电话没有再响过。
那一晚,哥哥也没回来。
翌日上午,嫂子娘家的人得到消息,便赶上门,由她的两位兄弟拖拽着送去医院。嫂子被拖着踏出我们严家的门口时,披头散发,双目怒睁,一双手仍使劲地抓着被她用菜刀斩得稀巴烂的电话机,滔滔不绝地骂:&ldo;我都换了新号码,有本事你打呀,去阎王那里告状呀,我惊都未惊过,我……鬼……都……不……怕……!&rdo;
就这样,嫂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哥哥单方面申请离婚获准。
话说回来,打从嫂子挥着菜刀把电话机砍个稀巴烂的那刻开始,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嫂子的世界末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专打捣蛋电话、气焰冲天的陈玉凤了。
我和妈妈也在嫂子被她娘家的兄弟拖拽着送去医院不久,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当日便搬了。
妈妈抹着泪地对我说:&ldo;浩敏,我等不及到年底你毕业找到工作才搬出去住,那间屋子我待不下去,我怕我也会发神经,我先把棺材本儿垫出来就是了。&rdo;
我们母女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房栖身。
房东太太在客厅里装有一部电话,她不止一次笑容可掬地道:&ldo;严小姐,你要用电话请自便呀,不用客气,你的同学朋友亲戚什么的要打电话来,也可以的。&rdo;
但我从来不把租房处的电话号码给任何人,甚至也没有去记住那号码。
经过罗太太一役后,我一听见电话铃响,整个人总禁不住地麻一麻。
我连见到电话机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妈妈呢?
搬出来后,她倒是快活、轻松了。
她老是庆幸:&ldo;浩敏,一搬出来后,啥阴影也给摆脱了,是不是?&rdo;
至于嫂子,在哥哥的陪同下,有一回我和妈妈一起去探望她。
她被关在一间小房里,披头散发,面黄肌瘦,面容憔悴地蜷缩在角落里,膝上摆着一部玩具电话。
她用哭笑不分的声音在打着电话哩。
&ldo;喂,林先生吗?&rdo;
&ldo;我姓龙,我老公姓杨。&rdo;
&ldo;什么事?你的家事加上我的家事呀,你老婆勾引我老公!&rdo;
&ldo;没有证据我敢打电话给你呀?好,哪日你老婆和我老公再去幽会,我给你打报告,咱联手捉奸……&rdo;
我不忍听下去,含泪转身。
妈妈唉声连连。
哥哥呢?
他哭呢,双肩轻抖,双手掩脸。一边哭,一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