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竞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来趟浑水吧。虽然他们已经离结婚不远,但事实上感情一点儿也不牢靠,甚至连个稍微好点儿的朋友都不如。又等了半个小时,简宁再打过去,对方关机,果然如此。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把手机扔在一边,心中空落落的。虽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他至少是诚心诚意对待这个人的,然而对方却……他果然还是太单纯、太傻了。这几天陆陆续续给简竞拿去了一些换洗衣服,每每简竞问他事情进展如何,他总是敷衍,问了几次后简竞就明白,也跟着终日愁眉苦脸打不起精神。“哥,马上就要开庭了,我看我是……翻不了身了,要不你就别……”“不行!”简宁坚决摇头,“虽然进展不顺利,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可是还能怎么样?一天天拖下去,拖个几年十几年……爸爸知道了一定受不了。”不过一周的时间,简竞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深陷,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哥你说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我们这几年过得太顺,老天惩罚我们?其实我们还是苦命穷命……”“别这么说,”简宁握着他的手,“是哥没用。”简竞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眼,“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倒霉,我认命。”简宁心里难受得不得了,最近他天天奔波,自己也瘦了,然而没奔波出任何结果,眼看着简竞就要上庭审判,他压力更大。有时候他也忍不住想,他们一家人安安分分勤勤恳恳,为什么总要遭到不公平对待?虽然这样想没什么意义,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不都会胡思乱想吗?这样又过了几天,简宁寝食难安,做些收效甚微的努力,突然接到简竞的电话,以为又是警官打来通知事情的,谁知接起来听到的居然是简竞自己的声音。那家伙几乎带着哭腔说:“哥,我出来了,我没事了……”“什么?!”简宁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意思?!”“具体我也不清楚,警官只对我说,你脱罪了,可以走了,案子要重审……”“重审?这、这这……”简宁震惊地语无伦次,简竞比他早知道,就比他早冷静,“哥,咱们见了面仔细说吧,你先来接我,我把我收拾干净了再回家。”“好好好!”简宁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只要简竞没事就好了不是吗?5555、救命恩人简宁陪弟弟在外面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家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父亲。从没经历过如此大事的简父吓得半死,但看两个儿子都好好地坐在面前,才确信是真没事了。简竞捧起茶杯猛喝几口,劫后重生的他唏嘘感慨地叹了口气,“突然就没事了,肯定是有贵人相助,哥,是不是苏先生?”“不可能,”简宁蹙眉道,“他最近一直在国外拓展海外楼盘,忙得不得了,连小迪都顾不上,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本来我打算如果还没办法就找他,但我还没找呢,你就出来了。肯定不是他,否则他起码会通知我一声,不会这样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做了。”“说得对,”简竞点点头,“那……难道是方宏哥?为了讨好你,所以提前没说。”简宁郁闷地垂下眼帘,“什么讨好我……”精明的简竞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忙问怎么了,简宁便把最近方宏的表现一一说出,简竞气得大拍桌子,“我靠!他太恶心了!不用他的时候说得好听,真正用到了就躲起来不见人,这还叫男人吗?!还贪咱们的车……哼,哥,跟他分手!”简宁点点头,“本来感情就不深,这件事之后,我跟他确实没办法再处下去了。”简竞发完脾气,自己也哭丧个脸,愤愤地说:“哥,咱们都遇人不淑,我那个也是,我出事这么多天了,连一句关心问候都没有,还不如个普通朋友!我也要跟他分手!”“简竞你……别太冲动。”“我不是冲动,本来就有点儿受不了他,这次彻底把我惹毛了,不分不行!”简宁看着他叹气,简父也叹气,对简宁说:“简宁,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别怪介绍人……”“不会,一个人究竟怎么样,得深入了解。就说方宏吧,如果没有简竞的事,我也还被蒙在鼓里,觉得他挺好的呢。这次看清了他,也算因祸得福。”简竞不快地哼了一声,“那我怎么就祸不单行……”简宁劝道:“不是还有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你别太消沉。”简竞点点头,复又嘟囔道:“哎,我看相亲根本不靠谱儿,介绍的人没几个合适的,所以说恋爱啊结婚啊,还是得自己找。”简父瞥了简宁一眼,“你看你哥这个性格这个态度。自己找着吗?三十多了,再这样下去,别人肯定会以为他有问题。”每次谈起个人问题简宁就很无奈,破罐子破摔道:“以为就以为,我有问题跟他们有关系吗?”简竞连忙打圆场,“哎呀现在婚的人多了,哪儿那么多有问题的,现在正说我的事呢,怎么又扯到哥身上去了?快快快,扯回来。”“我们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简宁道,“真的想不到……也许是警察找到了新证据?”“呸,那群酒囊饭袋除了整天查我盘问我,还能找到新证据?绝对不可能!”简父眉头一皱,“简竞你怎么说话呢?这话出去不许胡说。”“我又没说错,”简竞小声反驳,“陷害我的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他们找到新证据?就算找到,这也太快了吧,前一个小时还审我呢,下一个小时突然就说你没事了,走程序也没这么快。”简宁一想也是,“那这就……”简竞眉头紧皱两个眼珠子转个不停,突然一拍手道:“哎呀我想到了!我们其实还认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牛逼的人,你们都忘了吧?”他故意给简宁甩了个夸张的眼神,简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就是那个谁嘛……”简竞挤眉弄眼,嘴型做成发zhu这个音的形状,简宁和简父明白了。简宁心里一滞,神色暗下来,“你想多了,不可能是他,我们五年多没联系,他怎么可能突然跳出来管你的事。”“怎么不可能?我越想越觉得可能!”简竞笃定地说,“这么大的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过重重障碍轻松办妥,你认识的人里除了他,还有谁?”简宁低头皱眉不语,片刻后简父道:“简竞说得有道理,应该是朱南。”“朱南”这两个字从家人嘴里吐出来,这几年来还是头一次,简宁不由地浑身一震,是朱南?确确实实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但……他会这么做吗?他们不是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吗?简父又道:“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就必须好好谢谢他。”“这……”简宁骨子里的别扭因子再度作祟,而这些别扭因子,往往是需要朱南这个触发条件,才会在瞬间大量爆发,威力恐怖,“就算真是他,可我们又不确定,直接跑去谢他不好吧?而且他既然偷偷摸摸地做,本来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不想让我们谢他;再者,他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我们能怎么谢?别给自己丢脸了。”简竞嘻嘻怪笑起来,“哥你怨念好深哦……”简宁大窘,面色通红道:“你胡说什么。”简父道:“简宁,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他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我们做人做事得光明磊落,明明知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难道还无动于衷?人生在世,不能这么缺德。无论他怎么想,怎么看待我们,我们都要自己对得起自己,要无愧于心。”简宁兄弟俩一怔,简父很少跟他们说教,但每说一次,都能让他们深受震动。“所以你去问问他,”简父道,“朱南不是那种做了却不承认的人,真是他的话,咱们……尽自己所能,表达一下谢意,他从嫌贫爱富,更没看不起咱们,肯定能懂咱们的意思。”简宁道:“那简竞去问,帮的人是他,谢也该他谢。”简竞立刻极其不满地反对,“哥你不许推卸责任,要是没有你,我能认识朱南哥?他知道我是谁吗?!我就算冤死在牢里他也不会看我一眼的!”简父点点头,“简宁,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你们……”“我知道,”简宁立刻打断父亲的话,“我们早就没什么了,我会问的,你们放心。”他们都没想到,简竞被陷害的事第二天居然登上了各大媒体头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如今天网恢恢,主任医师以双重罪名被捕,即将面临法律的公正审判。事情总算结束了,简家三口人彻底放心,简竞现在既是受害者又是正义的使者,医院、警局很快送来了慰问信和慰问礼金,简竞乐得合不拢嘴,他终于也因祸得福了。然而简宁还不得轻松,昨天跟父亲和弟弟答应得爽快,可真要付诸实践,压力实在太大。他已经五年多没见过朱南了,甚至有点儿想不起他的样子。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个临时租用的破旧公寓里,那晚发生的事他不愿再想起,即使朱南转身离开的背影曾在他脑海中留了好久,可最近这一两年淡了,真的淡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又要把那些记忆生生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