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低下头小声回话:“您不是让奴才送了两副头面给侧妃么,守心院里得了信儿,王妃一气之下就摔了个茶盏。”
“果然是这样。”綦烨昭只觉得脑门上一阵跳,“她这脾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林公公装死,好在王爷也没指望他答话。只王妃是一定要哄的,綦烨昭之前跑了一阵马,这会儿莫名觉得心累,脚步颇有些沉重的往后院里走去。
进了王妃的正院,里头依旧是兵荒马乱,满地的碎瓷屑还没扫,几个大丫环跪了一地,苏月婉腿上裹着纱布,歪在软榻上兀自垂泪。
“这又是怎么了?早上不还是好好的么?”綦烨昭心疼的轻轻摸她伤处:“还疼不疼?”
苏月婉偏头不看他,冷硬道:“疼又如何,反正你如今有了新宠,哪里还会在乎我?”
綦烨昭的动作一顿,心中有些不耐烦,干脆坐直了身子道:“我怎么就不在乎你了?我在宫里听说你受伤,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回来,不就是担心你么?”
苏月婉却是越发气恼:“这不年不节的,你要进宫干什么?指不定是听了那姓陆的挑拨,又在母妃跟前说我的不是了吧。”
睿王殿下委屈的要命——不仅是他委屈,也为陆清浅委屈。侧妃无时无刻不在考虑大局,亦不忘周全王妃的名誉,怎么到了她嘴里,倒成了刻意挑拨使坏儿了?
更不要说今日自己进宫一趟,原本是让母妃看到自己的决心与诚意,可偏偏她这一受伤,急冲冲将人拉回府里,母妃说不得又要生一场闷气。想想自己为了她,明里暗里没少伤母妃的心,甚至父皇也颇有不满。可苏月婉不仅不领情,还一个劲儿的给他拉后腿惹麻烦,饶是綦烨昭真心爱她,也一样要恼她不识好歹。
綦烨昭沉默了,在苏月婉看来便是他默认,忍不住哭的更凶了些。偏林公公还硬着头皮进来打岔:“启禀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赏了您两盆金膏水碧,陈公公这会儿正在前厅候着呢。”
睿王爷不敢耽搁,赶紧起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吩咐林福顺:“你叫上侧妃一块儿过去。”
他单纯是下意识的觉得陆清浅与陈公公似乎挺熟悉,而苏月婉却并不得父皇和母后的喜爱,且这次赏菊宴本就是用的陆侧妃的名义,自然叫她一块儿去谢恩最恰当。然话落在王妃耳中,却是这王府都要变天了——陆清浅伤了腿,王爷甩下自己去看她,如今自己伤了腿,王爷竟是依旧甩下自己,却与陆清浅一块儿去领宫中赏赐。
可綦烨昭早已走远,根本不知道王妃娘娘在身后哭的不能自已,心中大恸之下,差点儿没晕厥过去。而明雅轩中,陆清浅听了林公公的传话亦是吃惊,急忙道:“我去怎么好?”
林公公避重就轻:“王妃伤了腿,这会儿不宜挪动,可不就让您一块儿去么。”
可怜侧妃娘娘一直睡到这会儿刚醒,还没来得及听丫鬟八卦王妃受伤的事儿,只能懵懂的换了衣裳跟着林公公走,一边忐忑道:“当真我去?会不会太失礼了?”
林公公莫名想笑,陆侧妃说起朝中大局时多镇定自在条理清晰,可到底是个年轻姑娘呢。待两人走到前厅,陆清浅见着陈公公当面,倒是镇定下来,和半个月前在家时一样,面带微笑的请了个福礼,口称“陈公公安好”。
“侧妃娘娘可使不得。”陈公公伸手虚扶,却并未避开她的礼,只脸上笑的开心:“您是主子,杂家是奴才,日后可不行这样了。”
綦烨昭一听这话,心里立时安定了。谁不知道陛下跟前三个得用的大太监,唯有陈公公虽不在近前伺候,却是心腹中的心腹。他能对陆清浅表现出善意,说明父皇对陆家依旧是喜爱有加,自己守着这位侧妃过日子,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果然便听陈公公笑着解释:“慧妃娘娘亲自去御花园为王爷挑选花卉,正好遇上陛下路过,便问了两句。一听说是侧妃有意开个菊花宴,皇上也来了兴致,特意选了这两盆金膏水碧,说是要与陆府的名品较个高下。”
陆清浅羞的捂脸:“我家再有名品,也比不得陛下宫里的贡品呀。不过是我放肆求了王爷与姐妹们热闹热闹,倒是惊动了陛下跟前——”
“无妨无妨,”陈公公给她宽心:“陛下与王爷父子情深,乐得给王爷凑个趣儿,绝无怪罪之意,您尽管放心便是。”
陆清浅这才松了口气,冲綦烨昭眨了眨眼。那边陈公公又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一个木盒交给她:“这是慧妃娘娘赏你的,让杂家顺手给带过来了。”
打开一看,是一只极通透温润的羊脂玉镯子,綦烨昭看着眼熟——这不是她母妃常戴着的心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