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因恩情而衍生的忠心,府中仆从不敢背叛还有其他原因,就在前两年,一位副总管偷偷出卖商队的消息给一批土匪,害楼家损失惨重,事发后十天,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那名副总管。可以不动声色解决一个人,而官府还不敢追究,除了楼定业,不作第二人想,死前恐怕还受了番折磨。况且谁都知道楼定业手下有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专门替他解决不能搬上面的事,总之,大家对这位楼当家又敬又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楼定业的带领下,整个楼府不但人才济济,连府邸建筑都比别人突出,巍峨恢弘的楼宇,借助地势高高矗立在咸阳城东,自城中心远远望去,楼府霸气的亭台楼阁、绵延三里多的院落,气派得犹如皇城。提着袍摆,身材粗壮的楼秀气喘吁吁地小跑着。楼府实在大得惊人,自前门到主院后厅,即使跑步前行,也需要不少时间。若有急事时,这段路更会让人觉得没有尽头。跑到内院中,通体玄黑而显得阴森的「狻猊楼」出现在面前,楼秀顿住脚步平复了下呼吸,拍拍自己的脸,笑得谄媚地推开了门。「爷儿……」脸上丝毫没有方才在城中的狠劲,他对着暗处身穿一袭底绣绫纹黑衫的男人卑躬屈膝,声线中有着敬畏的颤抖。「别来烦我。」懒洋洋地倚靠在榻上,楼定业套着黑靴的双脚搁在小几上,气势犹如一只豹子,即使慵慵懒懒,也让人浑身寒毛倒竖。「安西都护府的张都护他……」楼秀斟字酌句的道:「他也是一番热情,还望爷儿不要驳了他的面子。」「面子?我楼定业做事何时还需要这样看人家面子来着,少废话,出去。」安西都护府、西北都护府哪一个不是他楼定业安插在朝廷里的人?哼,他高兴还好,他要不高兴,一变脸,这些人的地位就不保。他自小就立志独霸商道,所以年纪尚小时就很用心地培植自身势力,不管是他身边的人,还是他安插在朝廷里的眼线,一律疑人不用。「前两天张都护托人捎信给小的,说这酒宴是为爷儿特设的,专程请来长安最好的舞姬,和波斯名乐师,酒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感兴趣。」半眯着阴沉的双眸,楼定业一脸无聊地冷哼。心情真差!处理公务、后山骑马、夜宴豪饮,日日如此,想想都让他觉得腻。心情莫名的不爽!与静谧幽暗的狻狁楼内不同,外头是秋日艳阳高照,偶尔还有几丝柔和光线透过窗棂射入。阳光越盛,他越是莫名的烦躁。「……爷儿,小的想想法子……」「滚。」「爷儿,是什么事害你不开心?」今日风和日丽,气候舒爽,商道上也太平无事,主子怎么就不高兴呢?楼秀满腹疑惑。「今日天气太好,太好了。」好到让他觉得心烦。待在阴暗的狻猊楼里,他才觉得舒服些。「啥?」有人会因天气太好而心情不好?「滚!」伴随一声冷厉的喝斥,一只鎏金香炉从黑暗里飞出,目标是楼秀的大脑袋。在楼定业身边服侍最久的他,十分了解自己这位主子,健硕的身子迅速微挪,躲开足以砸死人的凶器。有惊无险的他忍不住往下瞄了眼,看到香炉落地的那块青石板,出现一个小坑,国字脸上顿时流下一颗大汗珠。好险啊!胆颤心惊地摸了摸上次受伤的眼圈,楼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家爷儿脾气乖张,什么时候都可能发脾气。怒气涌上,不太爱带兵器的爷儿会将身边所有的东西当成凶器。大到雅致的花器,小到珍贵的玉石,在练过功夫的主子手里,都极具杀伤力。此时走来一名黑衣小厮,站在三丈开外,低首作揖,颤着声线道:「爷儿,凉州刺史……汪、汪大人求见。」主子脾气是出了名的坏,谁都不想来捋虎须,而他很不幸的猜拳猜输了,只好硬着头皮来禀报。「不见。他当我是花娘吗?想见就见?」楼定业很干脆地回绝,哪怕来访的人是朝廷正四品官员,此官还正巧管辖着咸阳城,他也不买帐。「刺史大人一定是为了私运的事而来,爷儿,看在银子的份上,装装样子也不坏。」楼秀苦口婆心地规劝。「在你的狗眼里,我缺银子是吗?」相当无情的冷斥。「楼爷,楼爷?汪某来迟了,还请你多多包涵。」汪刺史硬闯到门前,赔着笑脸道。半月前,两人相约在楼府商议私运禁品事宜,可公务出了点岔子,他没能及时赴约,这当然惹恼了不可一世的楼家大爷。「哼。」身影悄无声息地一晃,楼定业不带一丝笑意地站到盘字纹门前。「约定的时间已过,我不想见到你,私运的事你也甭来找我。」板着冷酷俊容,他斜靠在门框边,狂妄地宣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