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嚣的精神海从瘸腿向导身边凛冽而过,半分没沾上他的衣角——
契合度过高的哨向之间,对彼此携带杀意的精神力攻击无条件免疫。
阮筝汀在海浪奔流掀起的罡风中继续道:“包括刚才的威胁暗示。喻沛,我们只能是同党,还是那种没什么默契的同党。”
喻沛不听他扯,恐吓道:“你跟着我也会上军事法庭,大概率还会没命。”
“我知道,”阮筝汀深叹过口气,“但是我讨厌等铡刀落下。”
他想起兄长去世后父母探望他的寥寥数面,想起休曼研究所8-27的每次门开门合,想起自己按既定路线游荡走廊的刻板行为,想起针剂扎进体内后等待起效的那段时间,想起那些在鹩莺喙下痛苦死去的实验体,想起惶惶不可终日的少年时代。
他面对茧术时的强自镇定终于悉数瓦解,连与瑞切尔交谈时,寻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化为乌有。
他语无伦次,近乎无礼地哀求着:“你不能让我等待着独自前往军事法庭。”
雪花渐密,喻沛一言不发,阮筝汀受伤的腿开始泛疼,越走越慢。
他可能会在某次午后小憩时,某场深夜频梦时,某天朦胧的清晨,或者某个花芽开放的瞬间,等来门铃响起。
那声音刺耳又不详,却能贯穿起整个鲜血淋漓的过往。
门后接踵而至的是兄长的死讯,是父母的迁怒和质问,是研究所的定时注射与实验安排,是塞路昂纳的治疗和评估,是西约亚强制入学,是定期回访,是征兵令……
接着可能是一纸通传、抓捕令或者……等来安全物的死亡。
他已经尽可能在迷航中寻找灯塔了,现在却告诉他,隐形的倒计时与刀戟捆扎着始终高悬于顶,而灯塔半灭不灭,在一艘将沉的船上。
何其无望,何其讽刺。
“我会害怕的,”阮筝汀走不动了,垂眸停在原地,把发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里,尾音很轻地小声唤那人的名字,“喻沛……”
对方已经走得很远了,像一抹抓不住的飘摇的影,稍不注意便会散在夜里。
阮筝汀垂头站了半晌,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今日暴风雪,他要在凌晨一点前返回旅馆,否则会冻死在平崎的街头。
之后不能直接去找瑞切尔,塔沃楹的家里已经伪造了自己被茧术抓走的假象,他得启动早年商定好的助理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也没有非要去前线的理由,不过是换个地方,在特效药吃完后,以巢化症死去……
话说回来,按照当下谣传的前线态势,约塔估计会比他更早完蛋……
忘记体内有标记药剂了,这段日子需要东躲西藏直到药效殆尽……
苟延残喘,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他想得太过入神,没有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被去而复返的哨兵一把抗在了肩上。
“喻沛?”阮筝汀骤然颠倒,脑子发晕,他上下不得力,有些不安地轻声吼道,“放我下来,这样我会脑充血的!”
喻沛顺手朝他后臀甩过一巴掌,淡声道:“再喊打晕。”
阮筝汀愣了一下,转而气得想咬他。
所谓同党
两人踩着暴风雪的前奏回到俱乐部,喻沛心里窝着股邪火,掀门帘的动静有些大。
佣兵三三两两聚集着的大堂倏而一静,又在两人转进负一楼包厢后,短暂地炸过锅。
莘蓝以胳膊肘捅捅身边的人,难以置信道:“你有没有看见……那谁扛了个人回来!”
而且看身形,就是几个小时前找他们问话的男人。
“我不瞎!”莱兹的酒被她怼洒了,又心疼又好气,“谁跟你似的,半夜窝被子看小说,把眼睛都看坏了!”
“……”莘蓝赔笑,“哎哟,我再给你调一杯好了,不要生气。”
莱兹哼过一声。
“诶,你觉不觉得,他最近的样子有点像易感期。”莘蓝啧啧称奇,颇有点眉飞色舞的架势,“今晚更像是被招惹狠的易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