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以为自己已经说出了最坏最糟的可能,可阮阮的话还是令他意外了很半天。
“是你和霍霆吵架了还是……”
“没有,和霍霆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霍朗红着眼眶自嘲的轻笑,“摔倒?”他挑起阮阮的下巴,眸光熠熠的盯着她铺满了碎钻的眼睛,“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啊巫阮阮?因为我爱你对你无条件的让步,所以你觉得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说谎言?我的让步换来的不是你信任而是欺骗对吗?”
“我没有……”阮阮轻轻的摇头,眼底透露出一丝惶恐的情绪,
他有力的大手狠狠捏在她的肩头,捏得阮阮生疼,满眼的失望和愤怒,“如果真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流掉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不是应该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第一个告诉我吗?你考虑过我这个做爸爸的感受吗?以前那个需要我拯救需要依赖我才能存活的巫阮阮哪去了!你就那么爱霍霆,爱到连我们的孩子都不顾了!你怕你告诉我是因为他推开你所以你伤到孩子,我会去找他的麻烦,是吗?巫阮阮?”
阮阮最近瘦了很多,被他捏在手里简直快要没有了,长发湿漉漉的缠在脖颈和锁骨上,除了道歉,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对不起,是我说谎了,对不起……”
“所以呢?真相是什么?”
阮阮认命的闭了闭眼睛,“我那天没有去见霍霆,我是去了医院,是……是我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是我自己不想让霍霆看见我怀了你的孩子,都是我自己……”
霍朗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没忍住让两滴眼泪掉下来,他松开了阮阮,向后退了半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你自己就可以做主了,真了不起巫阮阮,你真另我刮目相看。”
“对不起……”
“我对你的要求从来不多,一直不多,你的过去你的任何我都不在乎,我想和你一起过日子,想成为你心里唯一的男人,你做到最好,你做不到,妥协的那一个人也是我,现在我只要求你心里有我,你说爱我我却不问有多少,只要让我看到一点点希望我就愿意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这个家等下去,可你看看,这个家还像家吗?你还爱我吗?现在连我们最后一点点的牵绊你都不要了,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阮阮已经泣不成声,肩膀不住的抽动,“霍朗,对不起……”
霍朗点点头,弯起嘴角释然的笑笑,“你别让我和我弟弟的爱都白白牺牲,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这是第一次,阮阮在他的面前痛哭他没有把她拥进怀里,而是淡漠的擦肩,“也不需要再内疚,是我自己不想等了,我放弃了,我会过的比你好,比你们都好。”
霍朗离开了,巫阮阮跌坐在地上,趴在微凉的浴室地面上,放声痛哭。
他说她已经不爱了,可是爱或是不爱,除了阮阮自己,又有谁知道呢?
相遇只需要一个偶然,相爱却要很多个瞬间,好像一颗颗珍珠串成的项链,完成一个圈就是白首偕老那一天,而半路分开,只要轻轻一刀,从中间剪断,那些珍珠便掷地有声的散落满盘……
霍朗搬走了,他那些占了大半个衣帽间的昂贵衣物彻底消失在阮阮面前,只剩一小面柜子里装着阮阮的衣服,那件被珍重挂起的白纱显得孤零零,冷冷清清。
两周之后,阮阮家对门搬来了新住户,她站在防盗门里看到了霍朗和祝小香的身影,祝小香扭动着他十分野蛮的小蛮腰敲开了阮阮家的门,告诉她,做不成家人我们还能做邻居。
安燃也找她谈过,不建议她搬走,霍朗是为了喃喃才搬到她的隔壁,喃喃出生到现在他们连一个保姆都没有雇,喃喃是霍朗亲自带到这么大的,让他可以因为失望而慢慢淡忘掉他对阮阮的感情,但对喃喃,那不一样。
阮阮什么都不用回答,只是让喃喃不小心隔着防盗门看到霍朗的身影,她就已经哭的震天慑地,弄的好像她是阮阮绑架来了,也就是霍朗不在的两周时间里,喃喃瘦了一大圈,小孩子上火就闹毛病,加上已经被霍朗惯的不成样子,巫阮阮完全驾驭不了这个脱缰的娃。
只是他们真的很少碰面,有时候抱走喃喃的是祝小香,送回来喃喃的是安燃,或者喃喃干脆不回家睡,这个小区一梯两户,霍朗在走廊里铺上地毯,两家门大开时,喃喃和螃蟹就来回的乱窜。
如果偶尔碰面,霍朗也会是原来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温存。
可是她们不能一直这样生活,霍朗早晚要离开这里,和喃喃的分离是注定的,她还是动了搬走的心思,许久不见面后在走廊偶遇,被他听到了她在接中介的电话,霍朗直接把她堵在了门口,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我又没对你为非作歹,你躲着我干什么?”
“我没躲着你,我……”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他的态度极强硬,一如从前不容置喙甚至不允许你说完便硬生生打断,“反正我要每天见到喃喃,要是让我发现你带着她逃跑,我就去告诉霍霆你已经知道他生病的事,还要告诉他我们已经分开,你因为舍不得他难过打掉了我的孩子,我们打赌霍霆会不会直接气死。”
“你……”
“我说到做到,如果你住的不安心,可以付房租给我,看在喃喃的面子上我可以打折,但是不要指望打太多,我尽量控制在你可以支付得起的范围内。”
霍朗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祝小香就来送租赁合同,阮阮去提款机取了钱交给祝小香,“你好像管家。”
“这是我的乐趣所在。”他沾着唾沫吧嗒吧嗒数钱,好像八辈子没捡过便宜似得说,“霍朗说这是我当爹又当妈的工资,我要去给安燃买套像样的……盘子。”
从那天开始,她又有将近一年半没有见到过霍朗。连一次偶遇都没有。有时路过他家门口时,为了方便喃喃来回玩,他便敞着门,阮阮会听到祝小香和他的说笑声,可他从来不坐在面对门口的那张沙发上。
霍朗一直没有上班榜,他和祝小香两个洶无大志的家伙一个放着总裁不当,一个放着设计师不干,潜心为安燃研究那一亩三分地的电子商务平台,还是个B2C零售,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俩不当总裁不要紧,安燃当上了总裁。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追求上差距,在一个不缺名利的人眼里,名利一文不值,在一个五行缺金权的人眼里,力争上游总是格外有魅力。
巫阮阮从来没进过霍朗的家,就像他离开以后从来没进过阮阮的家。
霍朗的房间很简单,地毯,chuang,还有壁挂电视,每天晚上睡觉前,他打开电视看的不是电视台,而是一段段监控视频,摄像头安装在阮阮客厅里的天花板上,隐藏在茶色水晶吊灯里。
她在茶几上吃饭,在沙发里画手稿,有时喃喃不在,她从外面回来干脆睡在沙发上,然后爬起来接着做设计方案。
她成了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与几个响当当的设计品牌进行了合作,工作不多,不忙,霍朗在和那些人联系的时候特地交代过,那些琐碎的小东西就不要给她做了,知道什么是往脸上贴金吗?往脸上贴金的案子给阮阮,默默无闻的活他们不接。
而这一切,阮阮全然不知。
她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简单,工作,看孩子,巡航导弹似得追踪霍霆,什么时候他出院了,什么时候他又住院了,他最近心情好不好,他会走到哪些和自己走过的地方驻足,他会在看见哪个姑娘的背影想起了她,阮阮都知道。